?
雨柔的女儿素心出生后，雨柔毫不吝惜地爱着女儿。成长中缺乏的母爱，她都会尽她所能的给。在面对弱小无助的女儿时，雨柔寒心地想，母亲的心该有多冰冷和坚硬，才会在生下来就是来索求爱的孩子面前转身离去，没有一丝的眷恋。
后来终于有一次雨柔向母亲爆发了。那是女儿满一百天后，本来成然的母亲在这照顾。那天，老家有事，她得回去两天。
雨柔结婚后，一直不大愿意回家。恰好成然在外地出差。女儿太小，雨柔有些应付不过来。于是，想带着女儿临时到父母家过个渡。
敲开门，父亲打开门，脸色不大好看，雨柔觉出是两人吵过架。父亲怜惜雨柔，赶紧抱过外孙女。在客厅坐了一会，母亲仍待在卧室不出来。父亲怕饿着雨柔，因雨柔还要给女儿喂奶，张罗了一桌子菜。喊着母亲吃饭。母亲不情愿地出来。脸上没有一丝看到雨柔和外孙女的快乐。
雨柔放下筷子，冷冷地说。
“你的心里永远只有你自己。所有人得围着你转。我的心里，早已没有你这个自私，冷漠的母亲。从此以后，我只顾及这个家的颜面，于你只是关系上的往来。你到老到死，我都给不了你情感上的爱。”
说完，从父亲怀里抱起女儿，悲怆地离去。
成然是知晓这一切的，所以他是更加怜爱雨柔。
素心满一岁后，成然的母亲还得照顾父亲。本想把素心带回老家，待到三岁能上幼儿园再回来。雨柔不愿素心如她小时候那样，所以决定请保姆，把孩子留在身边。
成然正处于立业阶段。
雨柔白天上班，晚上在家带素心，哄完孩子睡下，已是筋疲力竭。但总算能陪着素心成长，心里也算充实。有时也会对素心发脾气，搧她的小屁股。待素心含着眼泪睡着，雨柔会自责地坐在她的床边，心里默默地说。
“素心，但愿你永远记住的是我的欢颜。不要记恨我的过失。”
记得素心上幼儿园。有一次，雨柔故意在接孩子的人流中，躲在了能看到素心的一个角落。素心刚开始站在那，还算沉着。等久了，希望破灭了，开始无望地抽泣。躲着的雨柔以后再也不开类似的玩笑。她如同看见童年无助的自己。
素心四岁时。雨柔咬牙，想锻炼锻炼这小丫头。平时也带过她坐公汽。这回，雨柔给了她零钱，要她自己坐车到图书馆看书，再坐车返回。
当时正值夏天。小家伙穿着吊带裙，斜背着小布包，戴着一顶小草帽，就出门了。雨柔在厨房那个窗子偷着看。小家伙无知者无畏，轻快地走着，转眼转个弯就看不见人了。
不知怎地，雨柔就开始担心，钱掉了怎么办，搭错车了怎么办，过马路不小心怎么办，被坏人盯上了怎么办。
雨柔有一种恐惧感，假如这个孩子从此从生活中消失了……
约定是下午五点左右得到家。雨柔终于耐不住了，打算到大门口等。雨柔下楼走到巷子口，素心小小的身影恰好这时出现在雨柔的视线里。雨柔放下心来。
最终，老天还是让雨柔尝到了丢失素心的感受。那是去北京的旅行。
素心五岁时，一家人随旅行团在北京旅游。第三天时，中午在定点的饭店吃饭。安排在二楼。中途，素心要上厕所。二楼没有，雨柔当时想一楼肯定有。也是大意了，就让素心自己下去。成然当时意欲陪素心下去。雨柔还觉成然太小心。成然犹豫了一下，没有跟下去。
哪知，饭快吃完了，不见素心上来。两人急了，下到一楼，才知这个饭店里没有厕所。饭店里到处没有孩子的影子。
雨柔当时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一样。然后发疯似的冲出饭店，沿街找着。这时素心在饭店沿街的拐角处出现了。雨柔冲过去，几近失去理智地朝着素心的脸就是一巴掌。成然想拦住，已是来不及。
孩子边哭边说。找不到卫生间，自己就跑出来找，在附近找到了。幸好，素心知道原路返回。
雨柔想，大的一个城市，假如孩子找不到，也许一辈子就无缘在一起了。那是多么残酷，可怕的事情。那时的雨柔心里涌动着失而复得的感动。一阵混乱后，雨柔抱着素心，仿佛分离了很久很久。
雨柔记得素心十岁那年。同学约着雨柔在一个小餐馆吃饭。很晚回到家，都还好。可是上床睡觉时，身上开始痒，而且腹部惴惴的疼，上厕所又拉不出来。那种疼让雨柔想起生素心前的那种阵痛，真觉得不如死了的好。
都快到凌晨一点，成然背着她，宿舍离大门的距离远，走了十几分钟才出院子门，然后又等了十几分钟才拦到的士。
雨柔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当时伏在成然的背上，雨柔有一种可怕的想法，自己是不是快死了，尔后第一想到的是死了之后，成然和素心该怎么办？身体的折磨转移到精神的折磨，仿佛身体的疼痛减轻了些。
到了医院，却又慢慢地不疼了，医生自然找不出什么原因。只是推测是食物过敏或是食物中毒。
直到现在，雨柔还记得那时的疼痛，还记得第二天早上起床后，能睁眼看到成然和素心的喜悦。雨柔想，人生真的是无常，活着时该好好珍惜。
素心快初中毕业时，雨柔一天到晚的操劳，身体已开始透支。现在重点是素心的学习。素心是学习的料。接送素心，操心素心的营养，每天晚上素心学习完了，雨柔才会安心睡下。成然觉得该是他来接替雨柔的时候了。他决心停下来，工作上他已通过努力，算是有了一官半职。成然和之凡在同一个部队。因了琴默和惜若的关系，两人慢慢熟络起来。后来，之凡当上团长，有意提拔成然，成然主动放弃了。后半生，他想得很清楚，该他来成全雨柔和素心了。
成然对素心的照顾比起雨柔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部队就是家里。推掉了诸多的应酬。只是成然从小不在素心身边，不了解素心之所想，素心的心里话愿意跟雨柔说；再说，成然部队出身，未免有时刻板直接，哪能理解素心的委婉心事。所以，雨柔只能想着，待到陪伴素心上大学的那一天，她才能安心地抽离吧。
素心懂事后，爱着父母和周围的人。雨柔生日时，素心不知从哪学会折满天星，折了一袋子放在雨柔的写字桌上；圣诞节时，偷偷地把贺卡放在成然的枕头底下，成然打开直夸素心长大了；上电梯时，老远听见后面还有脚步声，摁住按钮，等着后面的人；到外公家玩时，带上自己画的画，送给外公。
成然和雨柔所做的，就是让素心得到他们的爱后，知道怎样去爱别人。
长大的素心，明显觉察出雨柔对外婆的无爱。她不解。雨柔毫不避讳地跟素心讲着她自己的成长。素心理解了缘由。理解了雨柔对外婆的无恨也无爱。雨柔和母亲的和解，终极只能到这一步。
素心到了叛逆期，偶尔也会烦父母管的有点多。成然想不通，忍耐不住，要发脾气。雨柔总劝着。
“哥，素心在我们身边还能待多久？”
结婚后，雨柔私下里总喊成然“哥”。成然总是应着。
雨柔用着半生做着母亲没有做的事，爱着，同时也被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