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按海洋气候来说这是个北风肆虐的季节。且风暴频发。山大王的螺船就是这个季节沉没在海里的。这件事张超当时是听别人说的，并不详细，事后张超去问过李成刚，作为当事人，张超察觉李成刚好象并不想谈及此事，回答张超时分明有点搪塞回避。只告诉张超是因为船底穿了个洞，几名水工及时堵漏却没有成功，他说当时那水压太大，把几个水工都冲出了舱外。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只能弃船逃生，当时船上的人有的抱着救生衣，有的抓着个塑料油壶，几个水工什么都没拿就直接跳到海里。幸好周边的螺船相距不远，就赶过来救了他们。张超听后唏嘘不已，心里有点淡淡的感伤，张超毕竟在那条船上实习了一段时间，而且山大王对自己不错的。想到这里，张超又向李成刚问起了山大王的情况，‘唉’李成刚叹了口气说；‘早就回老家去了’。
第二天出海时，海上风平浪静，几个水工都坐在舷板上打闹闲聊，老三无意中提到了山大王沉船的事情，张超对李成刚的简叙并不满意，就问老三究竟是怎么回事，老三说；‘我跟你天天在一条船上，你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呢’。
‘还不是你那个朋友呀，那么怕死’。国伢子捧着书本抬头看着张超唐突地说了一句后，又低着头看书。
张超赶紧追问国伢子；‘到底怎么了，你知道呀’。
‘我当然知道啦，山大王船上的人都是良哥的船救起来的，良哥早就告诉我了’。国伢子说这些的时候头都没抬起来，一直在看着手里的书。
‘那你讲呀，你说我的朋友是指李成刚吗’张超继续追问国伢子。
国伢子还是看着书，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去问别人吧’。张超觉得国伢子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不会有什么结果，他想激激国伢子。于是张超笑笑说；‘你知道个屁，天天捧着这本书不管天下事，你知道了那就没有人不知道了，哈哈，吹牛’。
‘我不知道，我是喜欢说假话的人吗，我告诉你，就是那个李成刚’，国伢子说话时书也不看了，显然是情绪激动了起来。
‘你说是谁我就信呀，那我多没面子，你总得说出个道道来我才可以有个判断依据呀’。张超不紧不慢地笑道。
‘本来山大王的船是不会沉的，假如他们能够齐心协力的话，其实当时扬付军还带着几个学水工在堵漏洞，就是那个李成刚怕得要死，他不仅没参加抢救，还站在甲板上在拼命地呼救，叫了一会就第一个抱着救生衣跳到海里，是他的行为引起了所有人的恐慌，才导致事故发生的’。
张超无语了…。
但国伢子似乎激情并没减退，继续说道；‘我就不信一个漏洞那么多人都堵不上，当时船员工拿了张被子准备去堵漏洞，被李成刚那样一吓，他扔掉被子随手拿了只油壶就跟着李成刚跳了下去，不管了，随后堵漏的几个都跑出来了，一下就统统跳到海里去了’。
‘那扬付军和曹光呢’，张超突然问道。
‘那天曹光根本就没有出海，扬付军呀，当时还不知道上面发生的事情，正在舱里拼死堵漏，当情况紧急时他大声叫人，没人应，他抬起头两边一看，根本没有一个人，那时扬付军才知道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当然，他最后也跳海了’。
张超终于明白了，难怪李成刚那样闪烁搪塞的。
山大王的船沉没后，那些水工自然也跟着散了，听说扬付军跟着个比他大十多岁的风尘女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其他几个水工也各自在北队找到了接纳的船只，李成刚属于顶极高手，自然有很多船老板都去邀请他，但都他拒绝了，最后上了一个叫扬子豪船主的螺船，虽然这个船主与海螺公司的人操着同样的口音，但这里的人基本都不认识他，张超听李成刚说这个人一直就在r城混，后来认识了一个有钱的风尘女子，他跟桂哥的际遇一样，那条船也是那个女人帮他买的。
扬子豪虽然买了螺船，但并没有住在丘港，仍然是住在r城市区。当然，船上水工的房租都归他交纳，他自己就骑着个摩托车来回跑，每天早上出海前他就买好菜来到港口，交付给船员工后他就返回市区，等到螺船收工返航时，扬子豪就再来港口接应。时间长了，他和海螺公司的人慢慢熟了，后来就带一些在市区混迹的人来丘港玩，随着他带过的人越来越多，熟悉这个北队的混混也相应增加，后来在r城都有了很大的影响。无形中给海螺公司埋下了祸患的种子….。
十月初冬，天气变冷了，出海的水工在航行途中都睡进了卧舱里，国伢子本来一直是躺在卧舱里看书的，不知道是那根神经触动了他，他突然一下子坐起来，突发奇想地向躺在两边的张超和老三问道；‘我们可不可以到水下去打麻将呀’。
老三睡在被子里不耐烦地嚷着；‘你发什么神经’。然后就把身体背过去了。
张超知道螺船快到终点了，就想逗逗他，于是很认真地问国伢子；‘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构想呢，’
国伢子笑笑说；‘我早几天在海底看见一块方形石块，我很奇怪，海底都是沙土，为什么会出现石块呢，按逻辑分析应该是船上遗落下来的，于是我继续推理下去，这么光滑规范的石板应该是桌面，于是就想到了吃饭打麻将’。
张超觉得很有意思，就坐起来继续逗国伢子玩，‘那你怎么不想去水下用餐呢，那样更有意境嘛’，
国伢子满脸认真地说；‘我当时确实想过，但饭菜在水下会浮散的，不好解决，所以就考虑到打麻将’。
‘那你怎么设想的呀，说来参考参考’，张超刚刚说完，国伢子马上接着说；‘其实很简单，用电焊焊接几张铁桌椅，再弄副铁做的麻将，然后各自戴好氧气设备就ok了’。
‘对哟，很有道理’。张超附和着他，觉得很开心，他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就应该象这样无话不说，在那些所谓正常人眼里，国伢子的想法也许无法接受，甚至会遭到排斥和讽刺，其实就是这些看似荒谬的构想促进了社会的发展，如果把他这种构思用在商业上，在炎热的夏季弄个什么水下娱乐馆，相信谁也不敢肯定没有市场的….。
那天国伢子蛮有激情的，几次跳水下去都弄了几个不同的造型，送螺上船时还在埋怨自己的动作和姿态都不够完美，显然还没达到他的要求。他的状态确实不错，那天他抓了很多螺，跟老三建高都不相上下，蚯蚓都笑眯眯地说；‘这才是他真正的水平’。
其实张超也有自己的嗜好，他在返航途中最喜欢的就是躺在夹板上，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那辽阔的海面没有一点遮挡，任由他的眼睛饱览着自然奇观。张超看那天上悸动的云彩时，似乎是一幅幅活动的画面，有时那些云彩汇集成一个村庄，村庄旁边还有一条宽阔的河流，一会儿又演变出一个高远的山地，山顶云雾环绕，气象万千。有时还会幻化为一个低洼的湖泊，湖面上稀稀落落地闲散着几条渔船….。
总之，那景象包含着所有的人类感性，令张超惊叹与神往。但张超回过神来后悲哀地发现，船上那么多人对这样震憾心灵的自然景象竟然熟视无睹，无动于衷，‘暴殄天物啊’；张超只能无限惋惜地慨然长叹…。
十一月的天气更冷了，虽然隔三差五地往潜水服里浇灌热水，却还是不管用，蚯蚓船上的潜水服太旧了，薄薄的一点都不保暖，汤朝波从水里上来吃饭的时候，张超看他很抖得很厉害，张超很担心他会抖落手中的饭碗，汤朝波其实还一直流着鼻涕，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而已。他上来吃了一碗饭就不吃了，守在那盛热水的大桶旁不停地灌水热身，张超虽然也感觉比较冷，但不理解汤朝波怎么会冷成那样。就在这时，张强穿着厚厚的外衣板着脸走过来了，这么冷的天气他和蛆婆都基本是不下水的，哪怕船上空着几条气管。张强走过来就气冲冲地对张超说；‘上来这么就了还不下去，会冷死呀，那么多人都不怕冷，就你那么金贵呀，皇帝命呀’。
张超当时就火冒三丈，瞪着眼回敬他说；‘谁有你金贵呀，你那么娇弱的，麻雀一样，你看还穿着那么厚的衣服，特级保护动物一样，草包’。
张强当时就气得嘴唇蠕动着，半晌没说出话来，过了一会，他指着自己说；‘对呀，我就是特级保护，怎么样，我有这个本事，我告诉你，我是老板，你只是个打工的，我要你怎样你就必须怎样，你不服就滚’。说完他就往船尾走去…。
张强听了他的话后，感觉自己身体内有股火气从脚底一直飙到头顶，很想用螺钩挖海鳗那样挖着他的脑袋，然后拖着扔到海里去，这股欲望非常强烈，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张超再看时他已经走到尾舱去了，那厚厚的外衣也罩不住他那瘦小的体形，张超这时又软了下来。‘算了，还是离开吧’。
张超当天返航后就把自己的衣物搬回到了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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