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锋(2 / 2)

对于没有从心底真正信服他的人,安成希不会轻易动手,更何况是意义非凡的家法。什么是家法?家法是赐予家人的,一个从心底就没认同他是家人的人,他也没那个心思去做什么。

只是今日被这混账东西拱起了火,才想给他点警告。

“对不起,是我狭隘了,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失态了。”

安成希有些意外,“裴若清,做为你师兄,提点你引导你是我的责任,不管你心里如何想,该说的我还是得说。”

时奕宏曾言,安成希其人“乾坤入怀,坦荡天成”,这评价不可谓不高。他心有沟壑,自成一方天地,自然见不得自家师弟这般“小家子气”。不管裴若清听不听,既然被他撞到了,该纠正的还得纠正。

“裴若清,若你文中的孩子换成了你哥和师叔,你会做同样的选择吗?”

若换成时奕宏和裴元绍?裴若清不知道,只觉得头脑一阵抽疼,似乎重生后他就有这个毛病,一旦太过深入去想前世那些不好的事,头脑就会像被钢针扎过,让他痛苦异常。

而安成希的话让他再次想到了前世最后见到时云疏那一幕。

裴若清脸色白了又白,沉默了一会,缓缓答道。“那篇作文是我真实的想法,我不否认,我只是觉得,作为一个旁观者,我可以说她做着不正确,忘记了社会责任感和原生家庭的供养,处理问题的能力太弱,为什么不选择离开他?而是放弃生命,但是,身处事外谁都能够心平气和,身处其中,谁还能淡定从容?”

安成希神情空白了一瞬间,没有想到裴若清会这样回答。

停顿片刻,裴若清继续说道,“至于生命,刚刚不回答你,只是没想到该如何解释生命这两个字罢了,这两个字太过于深邃,我不知道该怎么去诠释。”

安成希听到裴若清的一番话,心神一震,久久未回过神来,看着他惊惶中带着无助的神色,安成希忽然心疼了,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良久开口到,“我收回我之前的那句话,不是你狭隘了,而是我狭隘了,我为我那句话向你道歉,对不起。”

“师兄,不用向我道歉,之前的确是我狭隘了,我自己作文的问题。”

裴若清其实有点不明白,安成希和他认识满打满算不过几天,是什么让他如此花费心思来管他?

裴元绍管他是因为血脉亲情,时云疏肯教他也是他一点一点用真心换来的。那安成希呢,就因一个师兄的名头吗?这种没有一点回报的事真的有人去做?

但看着安成希坦荡的眼神,以及隐藏在眸中那点微不可查的担忧,裴若清一直以来的观念开始动摇!

他开始意识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只有利益和交换,还有……羁绊!

他从未得过除裴元绍外如此不求回报的关怀,安成希管他并没有任何好处,甚至可能引起他的反弹,可他还是开口指出他的问题和过错。哪怕当初的时云疏对他也有所保留,一开始并不曾那么直接的教过他。

裴若清想,他真的很自私,自私得不愿去看除了安夙,裴元绍和时云疏之外的任何人的好。他局限于自己的世界,只想守这方天地的安宁。时云疏曾对他说,“固执地守着一人一心,那么那些曾为你付出过的人该有多难过?人的心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为何不给那些想靠近你的人一个机会?”

后来呢,他是怎么做的?不再排斥身边接近的人,却从未从心底真正接纳过他们。

他闭着眼,艰难地扯着嘴角,出口的声音破碎得令人心疼,“若清有很多不懂的,请师兄……教我。”

明显服软的语气让安成希眉梢动了动,他发现他看不懂这少年,当你觉得他快忍不住时,他可以坦然地跪下来,当你觉得他妥协时,话里却带了暗刺,而就在你觉得他无可救药,只想尽本分的职责时,他却说“我有很多不懂的,师兄教我吧。”

纯粹而真实,安成希多年未曾波动的心微微荡漾着。

“小若,你要明白,师兄不是白叫的。”安成希收了眼里的心疼,严肃地看着他。

“是,我明白。”他应该听时云疏的话,给身边的人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好,手伸平,我们来算算今天的账。”说了这么久才进入正题,安成希也有点无奈,小师弟性格太特殊,让他不得不慎重。

“是。”不再执拗的裴若清十分配合,脸上的苍白未褪,双手因为先前举着戒尺还酸疼着,但他还是努力地持平手臂,很规矩。

安成希不得不感叹,这孩子收起尖锐的性子后,真的很让人喜欢,他道,“我不喜欢说教,念你是第一次在我手下受训才费那么多口舌。小若,我现在再问你一次,知道自己错哪里了吗?”

裴若清点了点头,他慢慢抬头,看着安成希的眼。没有愤怒,没有不屑,只有如山川海洋般的鼓励与包容。裴若清忽然就生出那么点无地自容之感,他哑着声,回着安成希的话,“自私观念作祟,不能正确看待事情,不敬兄长,和师兄顶嘴。”

“顶嘴的事脸上已经挨过,给你提个醒,切记在外人尤其是长辈面前不可如此莽撞。其他的我不多罚,二十下算是警醒,自己稳好。”

裴若清刚应完声,安成希手中的戒尺就砸了下来,不过一下,裴若清脸就白了,他现在才明白裴元绍和时云疏对他真的是太温和了,安成希这一下的效果就抵得上时云疏的十下,关键他还不能躲,躲一下不仅重头再来,而且还要翻倍,从时云疏身上的严谨他便知道,时家的规矩从来不是玩笑。

安成希知道自己下手有多重,没有疼痛的教训便不能称为教训,尤其是孩子,记吃不记打。可他看着裴若清宁愿咬着牙也不愿出一点声时他就诧异了。一连十下下去,裴若清额头已浸出密密的汗,可他愣是一声也没坑。

安成希暗中减了两分力道,虽然还是很疼,但到底没那么入骨。二十打完,裴若清的手已经肿了一圈,他的声音比先前更加沙哑,“谢师兄教训。”

安成希笑了一下,暗道,规矩倒是学得不错,就看他有没有心遵守了。他道,“知道罚完后要干什么吗?”

裴若清放下充血的双手,垂在腿侧试图靠着裤布的清凉缓解热度,他轻轻嗯了一声,又觉得不妥,补充道,“知道。”

“自己看着时间,觉得够了就起来。药就别上了,脸上的伤不重,明早就会消掉。手上的就疼着吧,长记性。”说完也不管裴若清回不回答,抬脚便走了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罚完之后是反省,有时候时云疏会让他写反省心得,也不检查,全都完完整整地给他放到一起,让他每周都抽时间去看看。

他挪动着膝盖,跪行到书桌旁,用红肿的双手抽出纸笔放到椅子上。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想要握笔是不太可能了。他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打字还勉强可以。

裴若清跪坐在椅子旁,慢慢体会着这短短时间内心境的变化,似乎什么都没变化,又似乎更加开阔了些。裴若清当然知道缘由,他在试着接受安成希,也在试着接受和融入这个世界,这种感觉并不糟糕,甚至让他安心。

第二天一早,餐桌上所有人都看见了裴若清那双尚未消肿的手以及还有一点浅痕的脸。不过大家都识趣的没多说什么,裴元绍和时云疏对视了一眼,时云疏摇了摇头,表示不是他罚的。

裴元绍了然,不是时云疏,那就只能是安成希了。他并不意外两人的第一次交锋来得那么快,其实安成希和裴若清很像,都是坚定执着之人,可以为了在乎的人勇往直前。不同的是,安成希的执着带着浩瀚博大,而裴若清却是小心偏执。没有谁对谁错,只是格局不同。

而作为唯二的女性,楚君怡和宋语嫣心疼了,楚君怡最直接的表现就是一大早就对安成希冷着一张俏脸,若不是为了给自家男人留点面子,估计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安成希。

其实楚君怡明白,有些事她插不了手,可她就是心疼,那双手肿成那样,估计碰到东西都疼。看到安成希一副坦然的模样,楚老师只差柳眉倒竖了。

而宋语嫣的做法就简单实际多了,将裴若清手中的筷子换成了勺子,并嘱咐道,“吃清淡些,否则坐车难受。”

有什么东西流过干涸的心房,一点一点修复着他如礁石的心,裴若清的手微微僵硬,良久,他轻声道,“我知道了,谢谢嫣姨。”

飞机上,裴若清和时云疏坐在了一起。时云疏座位靠着窗,手里缓慢而有节奏地翻看着一本专业书,神态安宁。

说起时云疏的专业也是裴若清没料到的,前世时云疏在云京大学任教时教的是国学,他以为他学的就是有关国学的专业,后来才知道他学的是信息与计算数学,和今生一样。

但仔细想想也很正常,毕竟时云疏从小就在数学方面表现出惊人的天赋。时奕宏作为一个顶级教育家,不可能去埋没时云疏的长处,收回思绪,也开始看起了手中的书。

城到京都的航程不到小时,安成希带着时云疏和楚君怡去了时家,裴元绍则带着裴若清回了裴家。两家并不在同一个区域,甚至隔了一定的距离。

在分别之前,安成希意味深长的看着裴若清,“回去后每周五晚上到我家,我教你练字。就凭你那字,出去别说是老师的弟子,也只有你君怡姐姐能看得下去。”

然后,安成希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楚君怡欲杀人的小眼神瞪得闭了嘴。

而裴若清却是有点懵,教自己练字,自己还需要被教习练字吗?

时云疏“……”若儿还需要练字吗!刚想开口,就听到裴元邵出言。

“小若,你师兄在和你说话。”裴元绍不动声色的提醒着。

裴若清一边疑惑自己的水平,一边乖乖道,“我知道了,谢谢师兄。”

于是时云疏咽下了要说的话,还是让师兄自己去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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