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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在神农境内举办一场并不隆重的葬礼。我自己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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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的一天。微凉,周遭的一切都显得灰蒙蒙的。似乎连老天爷也在刻意配合我演好这场戏。
裹着黑色的斗篷默默地站在人群中,神色平静地听着堕天念着悼词,看着那具躺在眼前的尸体。那个所谓的已经死亡的“我”。
“悲呼。汝本自天地外,今去往天地间。灭微骸于粪土,留情爱于世间。吾行负神明而使汝夭,悲自心,罪难恕。众洒血泪于此,期汝魂与吾梦相接。呜呼!呜呼哀哉!”
堕天念完,重重叹了口气,眼底竟真闪出几点泪光来。继而,他转眼看向我,将点燃的火把递向我,不经意间微微勾了勾嘴角。我依旧神色无波,静静地走上前去,伸手接过火把,俯身,点燃了尸身周围的干草。
叱地一声轻响,一片火光随之燃起,照亮了周边人的脸。
天色越发显得阴沉起来,有零落的雨点落到鼻尖。抬眼,望着淅淅沥沥的雨滴,渐渐汇成迷蒙的一片。
我看着天色微微发怔,忽然失笑。
今天的这场葬礼,对于我,或许并不仅仅只是一场演给他人看的戏码。
更是一场,特别的仪式。
一场告别曾经的仪式。
…………
是的。告别曾经。
…………
无论是对于我,对于谛听,还是对于韩灵。
…………
我垂下眼,向后退了几步,平静地看着那被火光包围的焦黑色,以及那随风缭绕的灰烟。
细雨似是不愿这场火过早结束,却也并不足以浇灭那猩红的火焰。它燃烧着,浇灭着,又继续燃烧着。直到那具原本就该落葬的尸体化为灰烬,才渐渐敛去了火红的色泽。
我的心情,或许正如这场雨与火的交织。仍有不甘,仍有不舍。却是坚定。
转首看去,谛听正在我身边不远处静静地站着。他咬着嘴唇默默流泪,突然大叫着向那熄灭的火堆扑去。我赶忙伸手从背后拉住他,他挣扎着哭喊了几声,突地仰天吐血,不支倒地。
众人立时哗然,有几个不知情的一时惊慌失措大叫了起来。我俯身扶起谛听的身子,对着堕天轻轻一点头,便搀扶着谛听慢慢地远离了人群。
雨依旧在下,却比先前小了些许。
“演技不错嘛,加以训练,日后绝对是个演技派人物。”我嘿嘿一笑,凑近谛听耳根咬了咬,心下却猛然一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曾经对韩灵也做过类似的评价。
谛听睁开眼来看我,嘻嘻笑了起来,便侧转过身子往我怀里钻,咬着我的下巴嗔道:“我要真吐血,看你还笑得出来。”
“笑不出。你要是吐血,我就吐肺。”
“嘎!乌鸦嘴!该打!”谛听打了我一下,嘟起嘴来。
我笑着在他嘴上轻轻一啄,撑起斗篷裹住两个人的身子,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让我抱紧些,别受凉了。夜里,你可还要做新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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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之后的婚礼。我承认我的刻意。
红烛,喜堂,还有一身喜服的我,和谛听。
我在此并无亲人,只有生死之交的朋友。
没有走任何繁琐的形式,我挽着谛听的手,微笑着走过红色的喜毯,站在喜堂中央。野王坐在上,司徒夷站在他身侧。堕天、伊奢石年等人站在两侧观礼。
野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谛听,问:“你二人今日互托终身,可是心甘情愿?”
“自然。”
“甘苦与共,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定当。”
“好。”野王点头一笑,看着我和谛听道:“既如此,我且当个见证人,你二人从今往后结为伴侣,天地可鉴。”
我和谛听相视一笑。
“行夫妻礼吧。”
我刚要行礼,谛听却突然停了动作,眨着眼问我:“夫妻礼?”
我愣了片刻,他又问:“轩轩,究竟是你妻我夫,还是你夫我妻?”
我恍然一笑,故意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道:“自然是你妻我夫。”
“啊?为什么?”
“因为是你嫁我。”
谛听想了片刻,撇了撇嘴道:“本大人又不是女子,为何定然是我嫁你?该是你嫁我才是。”
我继续做严肃状,看着他道:“你不是女子,却怀了我的孩子,自然是我的妻子了。所以是你嫁我。”
谛听不服气地嘟起嘴来,瞪大了眼道:“那若是我让你怀上我的孩子,你便也是我的妻子。为何偏偏是我嫁你?我不依。”
谛听和个孩子似的闹脾气,我忍俊不住,险些喷笑。我将他拉近到身前,楼紧了他的身子,捏起他的下巴柔声问:“喜欢我么?”
谛听不明所以,只得点头“嗯——”了一声。
“那想不想嫁给我?”
谛听一时愣住,傻着眼看了我半晌。
“不想嫁?”
谛听嘟起嘴,不回答。
“真不想嫁?”我故作失落状,谛听垂下眼,咬了咬嘴唇,又抬起眼来看我,终还是放下了架子,闪着眼睛道:“罢了。只要和你在一起,怎样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