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城市的天气湿热。冬天的感觉不过是多加件外套。只是一晃眼的工夫,就到了春天的季节。
城市里是四季恒温,这个城市人感受的四季更替,多半是欧洲的,哪怕是澳洲和日本的,这个城市早就铜皮铁骨,钢筋泥髓。
然而到了郊外,总是有新鲜的气息扑面而来,敏锐的人是不会错过这一丝半点的。
方婷就是这样的人。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绿树繁花间。她拿着花剪,全神贯注且小心翼翼的对付着碗口大小的牡丹花。
“好了么,婷婷?”
不远处有个花棚,中年花匠老谢催着她。妻子在一旁做最后的收整。
花匠老谢两口四十来岁,膝下无子无女。辗转从对岸到这个城市,历尽艰辛经营着这个花圃。谢太是莳花高手,老谢负责售卖。他们的营生,就是每日将新鲜采摘下来的鲜花,送到那些富贵别墅人家里去。
这个城市经济形势大热。人人手上有巨大的购买力,托他们的福,老谢的鲜花生意蒸蒸日上。
他们不比那些花铺花摊,讲究的是最新鲜最娇嫩的,谢太又是插花的能手,经她手伺弄过的花枝,偏比人家多出一股风流韵味。
在阳光散落的春日清晨,方婷捧着一束盛放的牡丹缓缓而行。
她小心翼翼的把花递给谢太。
微皱着鼻子,“真不明白这些有钱人是怎么想的,好好的花儿一定要剪下,不过三五天就败了,有什么意思,何苦糟蹋呢。”
谢太闻言笑了:“他们若没有这些嗜好,我们该怎么办呢?”
方婷也忍不住笑了。
“好吧好吧,谢谢他们养活了我们。”她双手把花递给谢太。“只是好可惜了。”
这个时候看方婷,你几乎认不出她来了。
她的头发剪得极短,她的发质本来是微卷的,现在贴在头皮上,露出她精致的脸型,
气色好极了,双颊一抹淡淡的红晕,衬着肤如凝脂。
身段掩映在宽袍大服之下,这些日子与绿树红花为伍,气质衬托的越发出尘不染。
俏皮一笑,隐隐有倾城之韵。
判若两人了。单看背影,是认不出来了的。
谢太推了推老伴。两人相视一笑。
他们很高兴有这个女孩子陪伴。
她是对岸来的,不会讲白话。一口国语咬得字正腔圆。
老两口每日与花草相伴,正愁没个解闷的,她好像是从天而降一样。
惊人的美丽,惊人的清新俏皮,仿若山涧一抹清泉。
“婷婷,今天我送花,要去么,听说他们家有个很大的宴会呢?”
谢太诱惑她。“可以见到很多人呢?”
“不去啦。”方婷吃吃一笑,“他们讲什么我又听不懂的。”
她抽了朵牡丹夹在耳边。
“好看么?”
好看,普通人做自然是俗艳,她却是人面与花相映红。
他们俩想方设法引着她下到俗世里去。
他们在这山间生活,看过大半辈子的风云。虽然自己不再去这凡尘历练,他们是了解的,这个精灵样的女孩儿,总归不是他们世界的人。
谢太扣了顶太阳帽在她头上。
“不去也好,老谢说不得同我走一遭。你看家也好。”
她拍着她的头,“与花草过一辈子吧。”
他们还要采买花种,一刻也耽搁不得的,匆匆走了。
方婷一个人在这绿树成荫的地方,给花除叶拔草。
这是个力气活。她干的不知疲倦,日头一下就升到头顶了。她微微喘着气,决定去树阴下休息。
棚外有两棵大树,绿叶扶摇直上,相距不三两米,方婷在中间绑了个吊床,中午就在这里休息。
手上有了血泡,有些地方生了茧。方婷把双手压在头上,沉沉的睡去。
梦里是一忘无际的大海。突然狂风卷着巨浪呼啸而至。浪头将她末了顶。
她翻了个身,拂掉身上的落叶,继续睡。
若不是肚子里似雷鸣一样,她大概是不会醒的。
老谢在花圃外搭了间屋子,虽然简陋,生活设施是一应俱全的。
方婷走到屋,准备给自己做个简单的三明治充饥,就听到电话救火似的响起来。
她犹豫再三。她不愿意与外面的人说话,在她修生养性的时候。
可是想到或许是老谢夫妻有什么急事呢。她拿起了电话。
果然如此。
“婷婷,你终于听到了。我都打了十七八次啦,睡着了?”真是老谢。
方婷怪不好意思的。
那边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也就笑将起来。
“谢太呢,忘记带工具了,我在买花种抽不开身,你送过去好不好?”
方婷想了想,揉着眉嗯了一声。
“不怕的,很好认的,就是一栋灰色的三层别墅。再带些牡丹,今天开的特别好。那边主人家只嫌不够用。”
说道这分上了,方婷没有理由不答应的。“好。”她说。
“你认得路把。”老谢知道有些难为她。“出了门拐左,有趟公路车,15块坐到终点,就在海边上。”
“好,好。”方婷胡乱答应着。不是要的急,谢太一定会自己回来拿的。
她忙忙的开始准备。拿工具,剪花。
卷了大捆的牡丹花,累累重重的压在腰间,忙不迭的出门去。
等了半小时公路车才到,她却掏不出钱来,急得满头大汗。
司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方婷急得满面通红,头死死的埋着头。
“小姐,不好欠车资的啦。”
“我知道我知道。”方婷急急忙忙的说,抬起头。
司机便在观后镜里见大了这样一位可人儿。通红的脸掩在花间,娇艳欲滴。
他半张大口。
“好啦好啦,这次没带不问你要了,下次记得给哦。”
方婷没口子的道歉。便在司机身后坐了下来。
司机不住地从观后镜打量她。
真是美丽呵,清新的如山涧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