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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金陵魂降长安城,宁玄孙漂秦淮河(2 / 2)

上一世见着那些钢筋混凝土的大厦,心中满是畏惧,如今见着这些人声鼎沸的小摊小户他也没觉得有多少温情。贩夫走卒为生计奔波,衣衫褴褛的乞丐沿路乞讨,多的是女子在外抛头露面打点铺子而不是守着闺阁做针黹女工。无论哪个时代,世界都是残酷的。

“黍儿,去家里把蓉哥喊来,我在醉月楼给他做个东道”

不多时,就有一美冠华服,腰配玉环,石青靴子的清秀男子叩门而入:“蔷哥儿寻我来可有事?”贾蔷眨了眨眼,赔笑道:“蓉哥儿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兄弟俩谁跟谁,非得有事寻你我才做东道不成,咱们兄弟也好久没见,感情就是聚出来的嘛?”贾蓉笑骂:“好久没见?早上吃饭还是我俩一起吃的。你小子可别给我打马虎眼,你若真想找我出去好好高乐一番,你我现在就该在锦香院而不是在这醉月楼。”贾蔷面露愧色,身份还没适应过来,他还真不敢去这种烟花风月场所,实在是怕入港时,有人踹门而入大喊:“都停下,抱头蹲墙边”。

“蓉哥儿,咱们兄弟这么些年,我今儿也舍下这脸,实在是遇到难处,想借些银子使使。”贾蓉在来时就已经有所猜测,倒也没这么意外“要多少?”“五百两”贾蓉刚喝下的酒直接喷了出来“你要多少?五百两?你是在外面赌博还是借印子钱还不上了?”也不怪贾蓉如此失态,在这个二十两就够刘姥姥一家过一年的时代,五百两,够小户人家娶十次亲。

贾蔷早知会是这样,上前一步按住贾蓉肩膀,低着脑袋垂下眼睑,欲言又止,半晌才说:“我又岂是那不懂事的人,实在最近遇上难事,才……,罢了我再想想办法”遂走至桌前,羞红着脸,将面前一杯黄酒一饮而尽。贾蓉见他如此也是不忍:“真不能说?人有旦夕祸福,谁家还碰不上个难事,但两我实在也拿不出来啊。”贾蔷边饮边偷偷打量贾蓉神情,觉得差不多了,支支吾吾道“我其实心里也没甚底,许有三百两就够办事也未可知?”

贾蓉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牌,盖于酒杯下“老爷打发我去城外庄子,我身上并未多少银子,这一百两你权且拿去使,那二百两你去找你嫂子拿,我先走了。”贾蔷喜不自禁,果然中国人的性格是总喜欢折中调和的,我要是直接借两,你可能会让我滚,但我要是借两,你就会坐下和我细细和我相谈。贾蔷满目感激收下了银票,到底手段不厚道且吃人嘴软:“蓉哥儿和嫂子近来可是不睦,有些龃龉?”贾蓉眉头一皱随即苦笑道:“没有的事,你多想了”随即出门而去。贾蔷想来也是,家丑不可外扬,胳膊折了还往袖里拐,遂生生忍住后面的话。

饭毕,贾蔷从后街后门进入宁府,路经天香楼下箭道进入会芳园中,彼时已是残阳铺水。清溪泻玉,软泥下的青荇在水底招摇,岸侧杨柳在斜阳下闪着金黄,满目皆是新绿的娇嫩。“翻空白鸟时时见,照水红渠细细香”啊,又惋惜自己怕是见不到几年后大观园的美景了

翌日清晨,尤氏院。“儿媳给公公婆婆请安”贾珍坐于堂前,看着眼前风流婀娜的秦可卿,神色不住在其身上打量,只觉腹下火热,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扶手。尤氏恍若未闻,只低头喝茶,秦可卿只觉心中苦涩面上却不好发作,自己丈夫尚且懦弱退步,自己又能如何呢,贾蓉要分房而居,又何尝不是对屈服自己父亲的淫威,心中只觉凄凉。

“蔷爷来了”秦可卿顿时觉得如蒙大赦,辞身而去,路过看向贾蔷目光中,隐隐有些感激。贾珍只觉扫兴但也没发作:“蔷儿怎么来了?”贾蔷向贾珍打了个千儿,笑道“大老爷,并无要事,只是昨日蓉哥儿托话带给嫂子,昨日回府天已暗,因要避讳就耽搁了,打听到嫂子在给珍大哥定省,遂来叨扰”

贾蔷却在心中给门口小厮骂了痛快,他本来只打算在院外等秦可卿出来,谁想到这些个小厮却个个邀功似的往里面传话当耳报神。贾珍和贾赦可以说是贾蔷最厌恶的两人,他可半点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但不巧的就是眼前这个三十五左右,体形臃肿,满身华服的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是他“珍大哥”。想到贾蔷次身好像还与贾珍有些不清不楚的暧昧,贾蔷只记得口中作呕,这世贾珍要再想跟贾蔷“断袖”,我非得让贾珍断根。

贾珍闻言只说去吧,倒是尤氏深深看了贾蔷离去的身影,只觉和以往大不同。

出了尤氏院,贾蔷看着远处那婀娜纤巧的身影,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嫂子慢走。”秦可卿听闻转身只见一俊秀少年跟来,弯下身子行礼道“叔叔万福,唤我可有事?”贾蔷打量着兼钗黛双色的女子,婉转峨眉,微蹙似忧愁;目光皎皎,周遭景色荡漾在一汪秋水;丹纯外朗,小巧可爱担得起乐天“樱桃樊素口”,春风拂面,有幽香而过,聘聘袅袅的身姿似比花娇,若轻云蔽月,流风回雪。发上插着刚摘的玉簪花,素朴而典雅。曹子建果然诚不欺我,这世上曹操只有一个,但曹贼你我皆是贾蔷愣了半刻只觉看痴了,旋即回过神来暗骂自己一声猪哥,不是没见过美女,实是这等古色古香的风韵现代人演不出一分。脸不红心不跳,云淡风轻说道:“我向蓉哥儿借二百两银子,但蓉哥儿身上没带够银票,又被珍大哥打发去城外庄子上,让我向嫂子讨要。还望嫂子帮帮忙。”秦可卿早被打量的红了脸,嚅嚅道:“既如此,叔叔随我来”宝珠瑞珠瞪了贾蔷一眼方跟了上去,“嘶~”贾蔷原地狠狠地吸了口气,站在原地闭眼睁眼,理了理本就整齐的衣裳,半晌后才随后走去。

到了秦可卿的院子,宝珠被打发取银票,吩咐瑞珠上茶招待,贾蔷放下了茶点,四处打量,走到一处上房面露喜色:“找到你了”,房内入眼是一对联,写的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贾蔷情不自禁的上前抚摸,面上全是追忆之色,又想起中学那段被逼背诵古时名言的中学时光,往事若浮云出岫,只一阵风吹便散了,只留下过来人独伫和他的几许哀思。又看向对联中间的图画,细细打量起来,这屋子里的物件放当下都是能进博物馆“不可拍照”的。“叔叔可识得此画?”回首只见秦可卿站在廊下向屋内缓步走来,“此画乃阵图,错了是燃藜图,讲的无非是些劝人从学上进的陈词滥调”画其实他根本不认识,《红楼》他只是随便翻了翻,并没有过于深入研究。秦可卿听了用手帕沿着嘴唇嗔笑道:“劝人上进还有错了不成,你这话倒像是宝二叔说的。”“只是题材老套罢了,并无甚不好。我听蓉哥儿说嫂子还有幅唐寅真迹,不知我能否一观?”随即摇摇头道:“得罪了,嫂子勿怪”秦可卿听了讶然自忖道:当真与以往不同了,见识也增长了,也识礼数了,以前的他哪管这些。“无妨,只是看看画,再者不怕你恼,你才多大也忌讳这个”“其实不小了”贾蔷正色道。秦可卿打量着这个比他小了五六岁故作严肃的少年只觉可爱又好笑,但到底是自己小叔子,不好太过放肆,只得抿笑讲他引进卧房,自己寻宝珠瑞珠站在门口闲谈,逗弄猫耍。“嘴上说着不忌讳,你倒是跟我一起进来啊,避讳什么,这口是心非的女人”贾蔷想到。

进入房内,右手侧是一飞鸟入林图的屏风将房间与床榻隔开,房内陈设虽华丽却不失典雅质朴,赵飞燕的金盘,武曌的宝镜,安禄山的的木瓜倒是一个都没见到。房内上壁是唐伯虎的《山路松声图》,两边有秦太虚写的一副对联,云: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袭人是酒香

贾蔷心中了然,不动声色走出了门“叔叔可看好了?”贾蔷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画是好画,只是秦少游词句大多靡靡,两侧对联与其意境不搭。”秦可卿闻言慌张起来,又“面露愧色”:“我本不通文墨,画与对联原皆是家父先前所赠,只胡乱摆着不想弄巧成拙,让叔叔见笑了”一面命宝珠将银票递来。贾蔷含笑道谢接过,看着眼前不满双十的秦可卿,贾蔷微微叹了口气,自己前世也就与他一般大吧,她也就只剩两三年可活。到底心里良善且吃人嘴软,咳,没吃她嘴,但这钱贾蔷可没打算还,就当投桃报李了。“宝珠瑞珠你们且先下去,我和你们主子有些话要说。”二人闻言看了看秦可卿一眼,秦可卿看贾蔷的神情,只当他有甚么要紧话要说,遂眼神示意二人退下。贾蔷知道这个世道女子把名节看的比什么都重要,脑子飞快思索该怎么圆润的表达既可提点秦可卿也可以给她留些体面。“叔叔?”秦可卿提醒道。“贾珍还没强迫你吧?”贾蔷不顾在那被唬的花容失色,说不出话的可卿又道:“虽楚妃守符而亡,贞洁可录,然命没了就真没了,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一昧的纵容和忍让只会引来更甚的逼迫。必要时将事情闹开,都是要脸的人,贾珍也不会好意思继续再做这等下流事,秦可卿你自己保重,不要有暴殄轻生。”言罢转身离开院子,及至院门又踅回道“对了嫂子,以后头上少戴这些花儿,招虫”。秦可卿在原地愣了半晌,直到丫鬟来至身旁提醒才回过神来,她本就是个心细的人,细想贾蔷先前之话,虽直白坦诚倒也只是好言提醒而不是寻了把柄以求好处,但他是怎么看出公公对自己欲谋不轨,他怎么这么大胆直呼公公名讳?自己的小名这里跟本无人知道他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些话怎么倒像是临别劝戒一样?只怕是不思忖三五日心中根本得不到答案。

其实一直都觉得秦可卿挺可怜的,《红楼》看到后面只觉得可卿悲哀。死后托梦王熙凤说在这烈火亨油,繁花景簇的贾家将衰,葬礼时四王公俱至,让后世学者猜测秦可卿的身份。可秦可卿本人又是如何呢?为数不多的文字只描述了其相貌多么美丽,其为人能让府中上至主子下至奴才都满意。可其性格品性,爱好喜厌又是怎样呢,秦可卿存在的意义也只是给贾家的衰败埋下一颗预示的种子,她的登场就是为了离去。“漫言不肖皆荣处造衅开端实在宁”与其说是对她的判词,不如说是对贾府的判词。

贾蔷带着“恒舒典”典当家私古玩以及借来的三百两合计五百两银子,自东角门而出。赭红色朱漆大门紧闭,贾蔷再次看了一眼门上匾云“敕造宁国府”,叹了口气,步伐坚定地转身而去。

在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晚,第一天,甚至是意识到自己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那一刻开始,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回去。家只有一个,就是南京城中百十平方一家三口的小屋,而不是身后诺大的国公府,丫鬟小厮的温和奉承只让他陌生与紧张,秀丽的园林怪石也只是平添寂寥。什么既来之则安之,适应身份都一边去吧,自始至终他就没有考虑过“国公府少爷的富贵生活”“救宁荣于危难,致贾家于昌隆”“我与金钗们的风流密事”的戏码。哪怕真的回不到那个民主与压迫并存,教育是根本大计的时代,哪怕今日金陵城与往日南京旧家可能大相径庭,他仍愿意在这陌生的世上寻最后一丝熟悉之感。至于日后生计,户籍来历,可能遇上流寇蟊贼,疟疾顽症,他不想考虑这么多,反正此世举目无亲,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一了百了,反而就能回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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