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厨房里,哑巴点了一盏油灯,正一脸严肃地盯着小杂种,小杂种则拉哒着头,盘腿坐在地上。
哑巴拿起沙盘放到灯光下,一字一字写道:“你记不记得我告诫过你什么。”
“当然记得。”小杂种晃着脑袋闷闷不乐的说:“少说点话,多用脑子,别惹麻烦。”
哑巴气愤的敲了敲沙盘:“那你今天惹了多少麻烦。”
小杂种有点不服气:“我今天惹什么麻烦了?”
哑巴更生气了,心想:你还敢顶嘴,举起右手就要揍他。
小杂种紧紧抿着嘴,眼眶湿润,但仍倔强的一动不动地盯着哑巴。
哑巴看到他这幅样子,心里一软,不禁默默念到:这孩子自幼无父无母,从小到大没少被杨掌柜和张三赵五欺负,他受了委屈也没人诉说,不知什么时候就养成了一股倔脾气,他只要认定自己没错,即使揍得他再狠,骂得他再凶,他也不会认错。
想到这,他叹了口气,缓缓放下了举起的右手。
他拿起沙盘,在上面继续写道:“师父求你一件事。”
小杂种惊讶得抬起头,他印象中的师父,是个脾气暴躁又非常骄傲的人,从不会用求这个字。。。难道自己今天真的做得不对?小杂种心中升起一股愧疚之情。
他赶忙握着哑巴的手说道:“师父,您千万别这么说,您吩咐什么我照办就是了。”
哑巴继续写道:“明天早上,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柴房。”
“为什么?”小杂种疑惑不解。
哑巴只是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追问。
“睡吧。”哑巴写道。
小杂种躺在床上,可能是因为累了,不消半刻就睡着了。
哑巴望着他平静的睡脸,思绪翻涌,脑海中逐渐浮现起一幕幕往事。
三十年前,他那时候不叫哑巴,他有自己的名字,有让人称羡的地位,有幸福温暖的家庭,但一夜之间,这所有一切都被夺走了,他的孩子,尚在襁褓之中的那个孩子,就在他的眼前被人活活摔死。
一想到这里,他的双眼开始充血,情不自禁握紧了拳头。
这么多年,他内心深处一直存着一个念头:复仇!
但他的敌人太过强大,凭自己别说复仇,可能刚一暴露行踪就会被追杀。
这么多年,他就在这个大漠深处的小驿站里浑噩度日,本来以为自己终会抱着遗憾了此残生,变成这黄沙中的一具枯骨。
可是小杂种的出生,拯救了精神濒临崩溃的他,那婴儿的眉眼、瘦小的双手、嘹亮的哭声,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不自觉想起自己的孩子。
这次,我要看着这孩子长大。他暗自下定决心。
于是,当杨大娘想把孩子卖给过路的商人时,他毅然地承担起了抚养孩子的重任。
十四载寒暑交替,孩子一点一点成长为少年,作为一个从之前未养育过孩子,只懂舞刀弄剑的大男人,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哑巴自己知道,他一直让孩子叫自己师父,保持若远若近的距离。
因为他不安,他知道他的仇家还在找他。
他又何尝不想听孩子叫他一声爸爸!
哑巴起身打了盆水,将脸埋在水里,他想要尽量清醒。
明天,定是异常凶险的一天,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孩子,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他看着小杂种的睡脸,暗自下定决心。
萧然也看着婴儿的睡脸,一旁的萧红衣已经和衣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