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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那堪相绝(2 / 2)

冯媛西发视频过来,询问她目前的体重,听到她的回答后吓了一跳:“再减下去就打不动了!”

她只是笑一笑:“好。”可是依然吃不下什么东西。

康敏渐渐地觉得崔时雨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看过崔时雨很多场比赛,小丫头在赛场上镇定、果决,眼神很少出现犹疑和不确定。一本胜时意气风发,像个拿到漂亮糖果的小孩子。

骆总用“沉默寡言”来形容崔时雨时,她还当是玩笑,现在她才相信骆总的话。

赛场下的崔时雨,像一尊石佛,好像没有情绪。

康敏只见崔时雨笑过一次。

那天她去道馆接人,崔时雨的柔道服还没换,她便听到教练在用日语和崔时雨讲话,她听不懂,只见小丫头若有所思地扬起嘴角,点头说“はい(是的)”。

上车后,她若无其事地问起和教练聊了什么,崔时雨摇摇头说:“没什么,教练问我的柔道服是不是美津浓的。”

康敏不懂,脱口道:“这是柔道服的牌子?有什么特别的吗?”

崔时雨怔了一下,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除了特别贵,没什么特别的。

对她来说,唯一特别的或许是……这是聂廷昀送的。

现在想想,其实聂廷昀没有送过她什么东西,送别的,她也不懂,她只懂得柔道。

送她柔道服那天,他还在做她的陪练,交手几回合后,他的左腿旧伤又开始复发,她到了华尔道夫才发现,连忙要给他敷药,他却让她去柜子里找药箱。

药箱自然是没有的。

她打开柜子,看到整齐叠放的一沓包装都未拆的全新的柔道服。

她私下里把这件事说给宋佳言听时,对方狂笑不止。

“我真是不懂习武之人的世界!我可能打了个假柔道吧,哈哈哈……”

她和他都不晓得什么是浪漫。

他送她这个,也不是为着浪漫。

他做什么都有明确的目的,先给了她甜头,在她的装备上煞费苦心,最好的柔道服,最好的药品,最好的减重餐……甚至给了她最好的陪练——他自己。

她那么笨,都不懂他设了个天大的套等着她钻进去。

他为她低声下气做了一切,赚足她的愧疚,再和她说,我不想你受伤。

她只能妥协。

她丢掉自己,满心只想着他,想着他周围有那么多好过她千万倍的选择,想着他的好出身带给她的卑怯,想着他那么耀眼,而她一无所有。

你看——聂廷昀,我又在想你了啊。

一晃到了月底。赛前,崔时雨再次收到宋佳言的八卦链接,点开是微博热搜界面。

热搜第三:聂廷昀的订婚对象。

没有图片,没有视频,只是某融创杂志的青年创业家板块,出现一段文字采访内容。

编者?:您今年才二十二岁,事业上已经有这样的成就,那感情方面呢?有理想型吗?对婚姻是否有过构想?

聂廷昀:我已经订婚了。

编者:方便透露对象是谁吗?

聂廷昀:不方便。

短短几行字,一夜间掀起全民大猜想,最终扒出庄闫安的视频,“印证”了官方妹夫的说法,庄芷薇自此浮出水面。

崔时雨平静地删去网页,打开与聂廷昀的短信聊天界面,并无回复。

她再打开微信,与他的上一条聊天记录还是一个月前的视频通话。

他们都不是话多的人,要么视频,要么打电话,打字只说重点,调情更罕有,干巴巴的记录里,只有一条又一条的系统文字,连缅怀的痕迹都少得可怜。

她实在是乏味又无聊的一个人。

这样的她,竟也有幸被他珍视过。

“时雨!”康敏的声音从赛场休息间外传来,“比赛马上开始了!快过来!”

她把手机放到衣兜里,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柔道服,走出门,一步步穿过喧嚣的走廊,来到赛场入口。透过工作人员肩膀的空隙,她看到四周密密麻麻的观众,心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康敏说:“时雨,放轻松,这场比赛是开启你崭新人生的第一步。”

教练藤田在一旁抓紧时间做最后的战术指导,急促的日文入耳,她恍恍惚惚听不分明,只是点着头转身,奔赴赛场。

直到很多年后,崔时雨都很诧异。

千万人里,她举目望去,怎会一眼看到他的所在。

赛场正对着她的观众席头排,聂廷昀穿一身海藻绿的运动服,抱臂坐在那里,朝她望来。十米左右的距离,她只能看到他的轮廓,却连每个姿态的细节都谙熟于心。

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四肢僵硬,手脚发凉,胸腔里唯一温热的东西在剧烈跳动,似乎要跃出喉咙。

鞠躬,退步,计时开始。

对手朝她走过来,她下意识退了一步——我不能受伤,他在看着。

可某种挣扎的痛楚漫上来,让她血液里的怒意悉数沸腾——我自己的人生,又凭什么不能受伤?

她开口说了分手,她先做了叛徒,一声不吭地潜逃。

这个时候,在他面前输给对手,太难堪了。

我要赢!

崔时雨发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喊,朝对手进攻。

“有效!一、二、三——”

哨声响起。

崔时雨气喘吁吁地松开对手,站起身,随着计时再次开始,展开第二轮攻击。

赛场外,康敏皱着眉道:“时雨今天……怎么有点儿凶?”

下一秒,哨声响起,全场欢呼!

康敏回过神来,大声喊道:“一本啊!一本胜!”

藤田也高呼起来,两个语言不通的人拥抱在一起。

颁奖环节,崔时雨站上领奖台最高处,接过花束,戴上奖牌。

走下台时,她下意识地回身朝观众席那个方向望去,头排的座位却空了一个。

他不在。他去哪里了?

她站在原地,本能地要去寻找,不等直播镜头再次推进,就将花束交给场边的康敏,匆忙朝场外跑去。准备采访的记者举着话筒等在一边,刚要上前,却见一阵风呼地吹过。这名记者回过神,只看到冠军选手一个雪白的背影。

崔时雨赤脚奔跑在中央体育馆。

四月的春天还有丝丝寒意。风顺着凌乱的衣领,灌进单薄的柔道服,她一步步顺着走廊走到了体育馆外。她茫然四顾,没看到他。

有工作人员认出她,亲切地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她心神恍惚地摇头,往回走。

一楼大堂,五彩的告示牌十分醒目,穿着各色运动服的人来来往往,让她看迷了眼。

她缓慢地踏出一步,踩在冰凉的地面上。

她明明才经过一场恶战,汗还在脊背流淌,浑身却在瑟瑟发抖。

接着,崔时雨忽然站住。

像是一镜到底的长镜头,越拉越近,晃动的人群里,他在熙攘中静止,定格。

她蓦地按住左边心口,试图压下浑身叫嚣的渴望。

周遭万物一点点模糊,唯他真切,连睫毛的细微颤动都能分辨清楚。

一步,两步,他靠近她,在她消失了这么久以后。

他再次与她面对面,在方寸之距站定。

“祝贺你赢了。”聂廷昀心平气和地开口。

崔时雨死死地捏着自己的虎口,用疼痛来维持清醒,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有些嘶哑:“谢谢。”

“还以为你学乖了。”他嘴角噙了浅笑,眼神却很冷,“要不是问到骆微城头上,我都不知道你能搞出这番阵仗,还让他也跟着你倒戈——真够有本事的。”

见她不吭声,他歪头确认她胸口挂着的奖牌,一扬下巴,说道:“合着就为了这个?早说啊,早说我亲自送你过来让你打比赛,绝对不多说一个字——在赛场上死了伤了和我有半毛钱关系?”

明明是讥讽,偏偏他口气温和,刺得她皮破血不流,不上不下地吊着,她倒宁愿他对她破口大骂。

“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拿下骆总的,也用你现在这副楚楚可怜的表情?”

这一句醋劲儿十足,她再傻也听得出,艰难地动了动喉头,却只沉默。

全身的系统都因运行过载而宕机,只有眼睛在努力望着他,贪婪地看着,好像看不够一样,甚至忘记他正怒火中烧。

聂廷昀被她望得心软,低叹一声:“算准了我那几天焦头烂额,没余力管你……你倒是会浑水摸鱼。”

他朝她摊开掌心,无声地表示,玩够了就跟我回去。

一秒,两秒,十秒,一分钟——他的掌心始终空空如也。

手指一点点蜷起,握成拳,他不愿想,不敢想的,终究还是来了。

聂廷昀感觉到心脏在抽痛,想故作淡然地笑一笑,却连嘴角都僵住了。

而眼前的小丫头正直直地看着他,没心没肺地说:“没有你,我才能赢。”

杀伤力全无的字眼凑在一起,竟化成利剑将他戳了个对穿。

这才是兵不血刃。

他额头青筋暴起,一下子咬紧牙关,抬起手,半晌不知道要落在她哪块肉上,最后只得握住她肩头,疼得她脸色发白也不敢出声。

“倒打一耙学得挺好!”他克制了半晌,低声道,“是你在乎我在乎得要死,是你自己意志力差,打比赛分心……现在怪我让你做不了常胜将军?”

时间静止了两秒。

“不能两全,聂廷昀,”她脸色惨白,一字一句地说,“这是你说的。”

有那么一刻,聂廷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不能两全,所以你选择的不是我。

他的手越收越紧,直到她额上冒出冷汗。

有保安试图走近,用日语叽里咕噜说了些什么,似乎想要将他拉开。

聂廷昀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眼睛,猛地抬臂推开不速之客:“滚!”

“别这样!”崔时雨一下子慌了,嘶哑着声音阻止。

随着保安跌倒,场面在一瞬间变得混乱起来,其他保安冲上来要拽住他,小丫头固执地挡在他跟前,一声声道歉,接着握住他的手,连拖带拽地拉着他离开大堂。

等走到停车场,聂廷昀反客为主,抓住崔时雨的手腕,将她按进车里。

车子疾速驶出体育馆,崔时雨手忙脚乱地系安全带,又试图给他系,却被他扣住手腕。

“坐好。”

“求你。”她声音里带了哭腔,“我帮你系上安全带。”

跑车“嗡”的一声再次加速,聂廷昀冷静地说:“你不想和我一起死的话,坐好。”

崔时雨闻言,缓慢地坐回去,浑身还在克制不住地颤抖。

“你住在哪儿?”

她报了个地址,聂廷昀偏头冷笑了一下:“骆微城的房子。”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话到嘴边却又顿住。说与不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此后一路上,谁也没再开口。

直到聂廷昀将车驶进院子里,他才偏头注视她,问:“你是什么时候做好离开打算的?”

“我……”

她的贪念和自制在打架,徘徊在真相和谎言之间,不知给他看哪个好。

“有胆做,没胆说?”他放柔语气,屈指刮过她光滑柔嫩的侧脸。

太亲昵了,肌肤相触的瞬间,她吓了一跳似的,猛然偏头避开,动作幅度之大,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聂廷昀因此被触怒,捏紧她下颌道:“我现在碰你一下都不行?才多久不见你就换了别人献祭?谁?骆微城?”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她知道他在问罪,他也该问罪。

可她刻下的伤心和绝望不比他少,不管是什么罪名,她宁愿放弃辩驳,只要能斩断一切,把她从痛苦里救出来。

见她不答,聂廷昀更加失望,面上泛起冷笑。

妒火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骆微城,他的世交好友,究竟存了什么心思才会背着他帮她?骆微城和他是同一种人,心里一杆秤衡量得不着痕迹,怎么可能冒着和他闹翻的风险做这种亏本买卖?

还是崔时雨给了骆微城什么?她又能给骆微城什么?

任何事都经不起推敲,更何况崔时雨离开他身边的一个月,给了他足够的时间一再思量,将疑心、嫉妒酿成滔天之怒。

聂廷昀下车,打开副驾驶座这边的车门,动作粗鲁地将她拽出来。

和屋的拉门被“咣当”摔上,撞击后,又颤巍巍地弹开一条缝隙。

那是她的卧室。

她睡不惯榻榻米,地上摆了张床垫。

他松开手,惯性使然,她“砰”的一声摔倒在床垫上,头撞到了藤编的枕头,接着被他手掌揽起。

他就那样居高临下地压着她审视。

她分不清他眼里有什么,是愤怒、感伤,还是失望、憎恶。

“我说过,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崔时雨。”炙烫的、属于他的呼吸侵袭耳郭,她颤抖了一下,听他继续道,“错过了,就回不了头了。”

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胸腔因缺氧而剧烈作痛,她抬手,想要摸一摸他的侧脸,却被他猛地按住手腕压回床上。

“别的账我可以先不和你算,我只问一句话,你是留在这儿,还是和我回去?”

她看了他很久,久到他以为不会得到答案,然而她还是开口了,非常冷静,不留余地。

“我留下。”

他有一瞬的错愕。

这么久以来,他永远可以拿捏她的自信顷刻间荡然无存。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崔时雨也会是不可控的,只要她决定放弃他。

她感觉到按在自己腕上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她只在他腿伤发作时窥见过这种脆弱,而他是宁死也不愿将脆弱示人的。

她克制住心疼,很给面子地装作不知道,只是仰面望着他,可他眼里空无一物,她既看不到自己,也看不到他的情绪。

“你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少见地露出不确定的神态,“先跟我回去,我们和费医生聊一聊……”

“他给我的建议是不与你发生关联,你忘了吗?”

聂廷昀一下子僵住。

“不是什么情结,我没有相信过那些。”崔时雨眼神平和,口气宽容,让他觉得自己的愤怒毫无道理,“聂廷昀,我也想创造自己的历史,可是在你身边,我只能是陪衬。”

他面无表情,研判地望了她片刻,哑声质问:“我碍着你当柔道名将了,是吗?”

她不闪不避地望进他眼底,让他没有办法怀疑她说出来的任何一个字。

“我只是发现爱自己比爱别人更重要。”

聂廷昀一刹那失声,陷入夹杂着震惊的沉默。

她仿佛意识不到出口的每句话都是在向他捅刀子。原来只要她想,凭言辞就能诛杀他。

他从来不知道她可以这么残忍。

“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已经踏进世界级比赛的门槛。如果不是你,我不必签这莫名其妙的合同,打对我职业生涯根本无益的比赛……你给我的人生,我已经用失去未来还给你了。你只是想控制我。”

她用手肘撑起上半身,朝他靠近,两人彼此呼吸可闻。

“你看不起我的热爱,我的人生,只因为我爱你。因为我爱你,所以你要我放弃,我就得放弃;你要我朝东,我就不能朝西;你要我走进你的人生,我就要走进你的人生做陪衬——哪怕我根本不愿意。如果爱意味着这种牺牲,那我后悔了。”

“你后悔了——”聂廷昀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敢再说一次吗,崔时雨?”

“我后悔了。”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她的话已经无可挽回地出口。

他有一瞬间失掉力气,只觉连指尖都在颤抖。

她给了他独一无二的、最赤诚的爱,现在她说后悔了,要收回去。

是他做了一场大梦,妄想曾在她身上看到永恒。

那些失掉理智和冷静的词,一个个从他嘴里不受控制地蹦出来。

“崔时雨,你知不知道你虚伪极了?口口声声说爱我,带着目的跟踪我、靠近我,玩遍了花样吊着我几个月,现在玩够了,告诉我不玩了,哪来这么好的事儿?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我玩这套?”

他按着她的肩头猛地压向地面。

“哐”的一声,她疼得闭了下眼睛,等痛意缓过去睁开眼,见他正冷漠地看着她,仿佛看着什么物件。

他牵动嘴角,眼底并无笑意:“你以为我是在挽回你?”

她一瞬脸色煞白,徒劳地动了动唇。

怒意烧得他只想到一件事——他有多疼,她就得跟着一起疼。

凭什么到了这时候,她还想独善其身?是她先招惹他的。

聂廷昀俯首,毫无预兆地吻下去。

她偏头,却避不开。他微凉的手探进她柔道服下摆,她终于恐惧起来,开始挣扎。可是没有用,她的力气与他差别明显。

从前她能侥幸摔倒他,只是他故意要惹她心疼,可现在他不必顾虑她的感受。

盛怒之中的人面色如霜,咬破她的唇,柔道服的领子早已在纠缠中大开。她踢到他膝盖,他终于僵硬了两秒,可她瞬间意识到这暂停之下酝酿着更无法原谅的背叛。

她连发誓要承包一辈子的腿都不在意了。

她仰面,眼眶通红地和他对视,等待他的再度爆发。

可莫名其妙地,他笑了一下,抬手擦去她无意识淌下来的眼泪,说道?:“你要甩了我,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他沉默地再度吻下来,温柔至极。

这一次,她没有躲开,闭上眼,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几个小时后,康敏回来,拉开门正要质问她怎么敢没做采访就跑路,却因眼前的一幕闭上了嘴。

卧室一片狼藉,地灯和茶几倒的倒歪的歪,窗帘拉着……崔时雨裹在被子里,仿佛已经睡了。

康敏连忙掀开被子,却见崔时雨裹着柔道服,缓缓睁开眼。

她拉过崔时雨的脚,发现她脚掌上有细碎的口子,已经结痂,应该是血迹的来源。

康敏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就穿着柔道服光脚跑回来的?”

崔时雨眼睛毫无焦点地看着她,没说话。

下一刻,康敏僵住了,问道:“你……你哭什么?”

有泪珠顺着崔时雨的眼角流下来,很快洇湿了藤编枕头的纹理。

木色变得越来越深,好像染上了最浓的墨。

“时雨,你怎么了?说话啊!”

“没结果又痛苦的事,是不是该早些结束?”

康敏被问蒙了:“这哪儿跟哪儿啊?你在问啥?”她想了想,又说:“是这么回事吧。活着就算不高兴,也不能老痛苦呀。”

崔时雨闭上眼睛,说道:“我想睡一会儿,康姐。”

“那……我给你伤口上擦点儿药你再睡?”

康敏没等来她的回答。

崔时雨紧闭着眼,呼吸慢慢均匀,就这样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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