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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不许重泉别(1 / 2)

那是一场必输的比赛,没有奇迹发生。

荒诞之处在于,除了崔时雨,每个人都知情。

瘫倒在地时,她恍惚听到很多人的声音忽远忽近地在耳边回荡。

她输了,她再也不能出赛了,他应该很开心吧。

在意识尽失的前一刻,她的视线仍不由自主地向观众席扫去,一遍又一遍地寻找那个身影。

没有,没有他。

一片漆黑里,医生在问:“崔时雨,还能听见吗!崔时雨……大口呼吸!能做到吗?”

她不能。

胸腔内有什么正在分崩离析,窒息般一次又一次地攫住她的喉头。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心底绝望地尖叫,那声响几乎要刺破她的耳膜。

他不会来的,崔时雨,你早就知道了不是吗?你死了也未必值得他缅怀!

刺耳的轰鸣声在脑子里来回撞击,像是将她的头穿透,再穿透。

救护车的声音响起。

“意识丧失,大动脉搏动消失,叹息样呼吸,对光反射消失,心音消失。

“联系家属,下病危通知!”

她看到自己正立在绝壁之前,深渊中浪涛汹涌,传来召唤。

下来,他不爱你,你也不配被爱。

下来,你就再也不会痛苦了。

极度缺氧的大脑让她失去判断力,她试探地朝前迈了一步。

“医生,心监显示心室停顿!”

“给肾上腺素一毫升静注!”

黑暗如潮退去,深渊漩涡消失,她猛地退回去,用力摇头。

不,我不要过去。即使不被爱,我也想尝试着站在光明里。

“目前心监室颤。”

“除颤,给双向波两百焦,加上胺碘酮三百毫克静注!”

思绪开始流动,在半梦半醒间发散。

如果我死了呢,他会不会为我流一滴泪?

不,流泪太浅薄。

他会不会……想起我的时候,稍微有那么一点点难过?

早在立赌约时,她多少预料到无缘柔道的结局。

她原以为自己会痛不欲生,可游离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时,她想的只是:这样的话,和他最后的牵连也终于被斩断了啊。

原来自她握住他的手的那一天起,她的肉身即使被保护在坚固的壁垒中,一颗心却也颠沛流离。

她曾赖以为生的那身柔道服,早在她明白之前,就已失去了作用。

来自电视的光线将客厅映得忽明忽暗。

聂廷昀坐在沙发上,看之前被她关掉的没来得及看完的那场比赛。

她赢了,满眼含泪地欢呼一本。

他沉默地坐着,喉头生疼。

手机在矮几上放着,他却怕在此刻收到任何消息。

他起身,在房间里如困兽般徘徊,随着夜色一点点降临,濒临绝望。

忽地,迟缓的脚步停在冰箱前。

冰箱上贴着一张便笺,粉红色的纸张,上面用圆体英文写着“生日快乐”,没有署名。

聂廷昀的手指停在那张薄薄的,承载着简短而真挚的祝福的纸上,僵住了。

三天前,监控里,她躲在死角里两个小时没露面,是在干什么?

他的手近乎颤抖地拉开冰箱门。

原本只有饮料和水的冷藏室被清空了中间,留出一大块地方,放置着纸盒。

那个纸盒的模样并不特别,甚至太过普通,让人看一眼就能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伸手,像是要将它拿出来,却在冰凉的冷气里顿住,而后决然关上冰箱门。

他想起七月二十二日那天。

七月二十二日,他拿到长长的病历,让文森拨了个电话诓她回来,在中寰等她。

她回来了,腿脚不是很利索的样子,整个人也瘦得厉害。

那都是些什么伤来着?肩袖韧带撕裂,脚趾错位,反关节韧带拉伤……

他满肚子质问,又都变成了心疼和愠怒。

她那么乖,累到筋疲力尽还要为他按摩,却不知道他满心怒火,因为她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而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或许还在找一个时机开口,提前祝他生日快乐,然后等着他什么时候打开冰箱,发现她前一天准备的惊喜。

可他呢?他冷冷地评价她:你没有顶级选手的天赋。

他指责她的生活只有爱他这件事干得不错,其他都是垃圾。

他高高在上地嘲弄她的付出,说她陪睡不够,还要倒贴一个亿。

这和辱骂她下贱无异。

他干脆忘记,她之所以在百忙中强撑着赶回来,不过是因为文森的一句“他不太舒服”。

他倚着冰箱,一点点地滑坐在地,抬手盖住滚烫的眼眶。

他发了狠地问自己,你都对她干了些什么?

零点之前,聂廷昀高悬的心终于安全降落。

康敏来电,说话的人却是崔念真?:“时雨脱离危险,指征一切正常。”

他人已经在出门的路上,却听到她冷冷地说道:“别再出现在她面前了,聂廷昀。”

没等他开口,她接着说:“我知道了,那傻丫头卖身三年为了给你一个亿的事。”

电话那头忽地一片寂静。

崔念真哽着生疼的喉咙,心脏揪痛。

她从前不明白,这几年堂妹怎会突然不要命地跑通告,把自己累得人不人鬼不鬼,难道是为了赚钱?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丫头怎么会突然对钱感兴趣?

直到昨夜,康敏和她聊天,无意间漏了一句还债的事,看到崔念真一脸茫然,才知这笔巨额债务居然连亲属都不知道。可口风已然泄露,再想瞒是瞒不住的,于是在崔念真的追问下,斟酌着说了些实情。

联系前因,崔念真立刻就明白了这一个亿是为了谁,当下震惊至极,也愤怒至极。

她借来康敏的电话,满心都是让这个男人趁早和妹妹划清界限的想法。

聂廷昀沉默了一会儿,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她会这样自作主张,如果我知道……”

崔念真怒极,冷笑了一声:“你想说的不是自作主张,是她心甘情愿对吧?聂廷昀,你要知道天底下免费的午餐,只有她这一个傻瓜才会给你,她傻不是因为她脑子坏了,是因为她知道,你就喜欢她这样!

“她有多少心甘情愿,你就有多少袖手旁观,你只是爱你自己,聂先生!”

他抿住唇,再度沉默。

“就算先撇开这件傻事不提……你知道她的病是怎么来的?她之所以得这个病,就是因为几年前精神紧张引起的几次假性哮喘。

“她还会为了谁紧张?为什么你一出现,她打比赛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聂廷昀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有一肚子的“不是这样”,可偏偏又一个字都无法反驳。

最后她说:“聂廷昀,你放过她吧。”

通话被忙音阻断。

聂廷昀笔直地站在门口,脚上是换了一只的鞋,他维持着这个略显狼狈的姿态,很久很久都没动。

“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以后都不能做剧烈运动。柔道是肯定不能再进行下去了。”

崔时雨醒来的第二天,已经可以撤掉呼吸机。大夫站在病床旁,和家属及护士交代医嘱。

“除此之外,只要小心不要劳累,正常生活不会有任何影响。”

尹楠听到女儿再不能打柔道,反而松了一口气。

崔崇年跟着长出了一口气,说道:“没事就行,柔道嘛,不打就不打了。”

康敏去看崔时雨,却见她蜷缩成一团,蒙住了脸。

崔念真连忙去掀被子,说道:“刚从鬼门关走一遭还没够?想把自己闷死?医生说你往后住的地方得注意空气流通……”

崔时雨浑身无力,指尖软软的拽不住被子,没几下就被扯下来,露出泪眼模糊的脸。

所有人都愣住了。

崔时雨把被子蒙回去,声音闷闷地从里面透出来:“你们出去好不好?”

没人开口,康敏打了个手势,大家默不作声地退出了病房。

几分钟后,里面传来压抑的饮泣声,紧接着,变为号啕。

崔时雨留院观察了三天,聂廷昀没再出现。

她只问过一次,趁父母不在,身边只有崔念真陪着吃午饭的时候。

“他来过吗?”

崔念真闻言凝视她,小丫头手里攥着一把瓷匙,南瓜粥喝了几口就喝不下的样子,眼睛低垂着,问这话的时候很犹豫,不太敢和她对视。

崔念真沉默了一会儿,说:“没来过。”说完,她盯着她的脸瞧,不敢错过一丝表情,怕这丫头会突然情绪崩溃。

但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崔时雨平静地喝了一口粥,说:“哦。”停了停,就问什么时候出院,好像根本不在意问题的答案。

出院后,崔时雨和康敏去了公司。

“你的债务已经清了,如果不想继续做这行,同意解约,不必支付违约金。如果你想继续做下去,我会重新为你规划转型,给你成立工作室,作为正式艺人挂靠回天英娱乐,和天英体育不再有瓜葛……所以,你可以放心,此后你对自己未来的发展是有绝对的掌控权的……”

康敏说了很多话,崔时雨坐在她面前,像是听进去了,又像是在走神。

A4纸在她指间翻来翻去,永远停留在前两页,康敏疑心她根本没在看这份新的合约书。

康敏说到口有些发干,唤秘书进来送咖啡的当口,听见她平静地问:“这些是他的原话吗?”

康敏动作顿住,想起聂廷昀嘱咐这些时,脸上是一副从未见过的颓败神色,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半晌,她清了清喉咙,说道:“这是公司的决策。”

崔时雨低眉顺目,突然说:“我不能再打柔道了,他一定很高兴。”

康敏想打断她,却又放弃了。

崔时雨哭了,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她只是低垂着脸,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浸湿了那份合约书的第一页,很快洇出痕迹。

“以他的脾气,一定和你说过,无论怎样都不能让我赢这种话,他就是不择手段的一个人。”

康敏听得心头一跳——还没见过谁敢这么说聂廷昀,这丫头可能是神经错乱了。

可她毫无所觉,絮絮地说下去。

“佳言帮我查过他的星座,说他是控制欲超强的变态狂,所有事都得顺着他,受不了一点儿超出掌控的人和事,我那时候还觉得佳言是胡说八道。

“可这么多年我才发现……他真的就是那样。所以我就顺着他,什么都顺着他,他不爱我我也认了……那年逃去阪城和他分手,我是真的想放弃的,我想试试爱自己是什么滋味,可我连这个都做不到,我真是笨得要命是不是?我一直以为柔道是我的铠甲,现在才发现其实根本不是。我只是不敢爱他,所以拼命爱柔道。他早就脱了那身柔道服,我却还停在五年前的那一天,不肯往前走。我太害怕了,怕走着走着,梦就醒了。”

她带着困惑抬眸,压下哽咽,很轻很轻地问?:“现在梦是真的醒了吧?不然为什么我连不打柔道这件事都顺着他了,他还是生气不肯见我?”

康敏猛地抬手抵住鼻尖,掩饰微红的眼眶,把纸巾盒递给她,什么都没说。

崔时雨失望地低下头,看都不看,翻到合约的最后一页,签了字,按下手印,转身出去了。

康敏拿起桌上倒扣的手机。

从崔时雨进门之初,便已接通的电话那头终于传来声音?:“她走了?”

“是。”康敏一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她颇尴尬地吞了口口水,极力平复语声,“她签了字。”

那头静默片刻,“嗯”了一声,随后电话便挂断了。

宋佳言在市队里累死累活地训练,午休时刷了会儿微博,刷出互关里唯一大V崔时雨的九宫格。

其中有一张是在爬山途中。崔时雨站在满地的红叶中,身后是古朴的山寺门庭,身侧有挂着木牌的石柱,木牌上写着“时雨”两个汉字。女孩站在柱子旁边,手指自己的名字,非常开心的样子。

配文是:箕面山红叶行,偶遇时雨。

下面的评论竟一致歪楼。

“什么鬼,拼命女孩休假了?”

“是病假吧?”

“有生之年能看到小姐姐出门游玩我就放心啦!”

“伤怎么样啦,时雨姐姐?”

宋佳言没忍住,给崔时雨拨去语音电话?:“你居然肯休假?谁陪着你,身体没关系吗?”

明明是大中午,小丫头却似乎是刚睡醒的样子,声音懒懒的?:“嗯。郑雅在呢,公司让我休息一个月,通告都往后排了。”

“你在阪城?”宋佳言顿了一下,想问那聂廷昀呢,可没等问出口,那头便没了动静,似乎又睡过去了。宋佳言把电话一挂,直犯愁,噘嘴道,“睡睡睡,就知道睡!你是猪吗!”

崔时雨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郑雅喊她吃饭。

她把被子从脸上拽下来一点儿,露出眼睛,问:“几点了?”

郑雅靠在门口说:“晚上七点了,时雨,你都不饿吗?”

胃里空得难受,她摸了摸越发分明的马甲线,终于爬起来换衣服。

崔时雨不吃刺身,也不喜欢吃面,郑雅就带她去吃寿喜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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