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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艾廖一行人浩浩荡荡回到x市时，天色已经黑了。x市是著名的不夜城，触目所及都是灯红酒绿，一片欢歌。艾廖放慢了脚步，诡异的沉默后，老头儿以教训的口吻开口：“小家伙，不要自作聪明，免得将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要倚老卖老，你现在得无原则服从我。我能给你别人给不了你的，这就够了。”
艾廖语气冷得像千年不化的寒冰，却利落纯粹。老头儿没有说话，黑暗的角落里没有人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他似乎默认了。毕竟老头儿已经活到了这把年纪，尊严辈分是非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继续长久的活下去。想到这，老头儿突然觉得身体里的那颗药丸不再那么突兀让人厌恶了。
“我们去哪儿？”妖冶的女人撩了撩头发，动作分外妩媚。艾廖撇了他一眼，短短半天，吴已经完全融入了新角色，真不错。“东*路有一排老房子，中间牌号是512的那座楼的地下室入口是x市的一个灰色地带，我以前就从那里领杀手任务。有次我没执行任务，，没有接到杀手中间人安葵的任何提示警告。我怀疑那里出事了。”
艾廖打住话，吴聪明地接上话巴儿：“你要我们探清楚情况？”“没错，现在去吧。”“我们去打头阵，那你呢？”老头皱眉，他并不习惯这种为他人做鞍前马的方式，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心里的别扭。“我们等着你们的消息。”艾廖加重了“们”的语调。吴脑子转得快，立刻反应了哪些人是我们，哪些人是你们。她媚眼如丝地对艾廖怀中的小女孩翻了个白眼，老头儿闷哼一声，表示默认。
艾廖截了一辆出租车，抱着小姑娘坐了进去。“哇靠，以后我们就跟着这个连车都买不起的小家伙混啊。老头儿，你想好了？”吴装作讶然的样子，假惺惺地试探老人。“死人妖。”老人并不接吴的话，自己坐着电动轮椅，已经开始行动了。
三个字清晰地传入吴的耳朵。看样子，老头儿压根没想和吴和睦相处。吴的心猛然一缩，抽痛起来，她的瞳孔慢慢放大。她演女人演得逼真形象并不代表她不在意男女性别，相反，她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老头儿刚才简单至极的三个字一棍子打在了她的痛处。夜色藏住了她眼中的阴狠，她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你为什么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就不怕他们勾搭成伙对付你？”小女孩趴在后座上，摆弄着艾廖的衣角，好奇地问。半天下来，艾廖和小姑娘相处得很好，小姑娘也知道了艾廖与母亲的关系以及艾廖的秘密，放松了最后一根紧绷的弦。她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作艾廖的嫡系，说话也毫不顾忌。
艾廖有些讶然，他没有想到小姑娘考虑得那么周全。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的乳娘那么冰雪聪明，她的女儿自然不会差到哪去。只是，智慧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毫无意义，要不然，乳娘也不会被那个男人虐待致死。
“你以后离他们两个人远点，他们不是好人。”艾廖瘦削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小姑娘的背，轻声道。“你一个小时前刚说了，人没有绝对的好坏之分，现在又那么武断地说他们是坏人。”小姑娘不满地撅起嘴，一本正经地纠正艾廖的前后矛盾。艾廖哑然失笑，无奈地说：“他们是那种利益至上的薄情的人，我是指这一方面。懂得？”“懂了。”小姑娘听到满意的回答，舒服的翻了个身，“你继续说。”小姑娘颐指气使，有种女王的傲娇脸蛋却粉嫩嫩得可爱极了。
艾廖顿时想起了以前乳娘私下蹂躏他的小脸的事，恶念顿生，邪恶的爪子伸向小姑娘的脸蛋，捏了捏，小脸比气球还有弹性。眼见着七八岁的小姑娘就要愤怒，艾廖即使止住手，恢复了一脸正色：“不会的。那老头儿年轻的时候喜欢剥人皮做活体实验，还能看不出吴其实是个男人？以他的清高自傲，自然不会和吴虚与委蛇，而是直接出言讥讽。吴表面上不在意男女身份，其实心里在意的很。老头儿现在一定戳了吴的痛处，以吴睚眦必报的性格，她一定视老头儿为生平大敌的。他们呀，注定水火不容。”
女孩疑惑挠头：“你不怕他们窝里斗，耽误了你的事？”艾廖一脸温柔：“不会。吴的首号敌人还没解决，他不会和老头儿拼个鱼死网破的。要窝里斗，得很久以后，那时我也就报完仇了。”“噢。”小姑娘顿悟，“等你和吴解决完共同的敌人后，你不想面对吴这个坏人。到时你就坐山观虎斗，等着他们拼了。”“真聪明。”艾廖摸摸小姑娘的头，把她的头发变成乱糟糟的一片，满意收手。
“那他们，这次会不会合作探查情况呢？”小姑娘很快变成了一幅忧心忡忡的模样。“当然不会。老头儿清高。吴现在一定视老头儿为眼中钉，肉中刺了。你担心他们任务失败？”艾廖注意到小女孩的神情，有些好笑。“你不用担心他们。老头儿和吴以前都和我有过过节，不大不小。我可以忽略不计也可以故意送他们去死。如果他们任务失败了，被人杀了也就杀了。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也有。大不了我再找更厉害的人。如果任务成功，他们活着回来也挺好的。”
女孩一下子抓住了这句话的关键：“你的意思是，那间房子肯定出事喽？”艾廖十分笃定：“肯定出事了。做哪一行都有那一行的规矩。我做的那个杀手任务逾期二十四小时以上了，都没有在一些特殊场合接到过任何警告或提示，这说明杀手中间人一定出事儿了。而她又是坐镇这里的人，说明那个地下室也出事儿了。懂了？”艾廖循循善诱，耐心地给小姑娘讲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就像当初乳娘给他讲道理一样。
小姑娘垂下头，小声说：“前面的司机会不会听到这些内容？”“可能会。”“啊？”小姑娘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艾廖，“那你还——”“他是我们的人。”艾廖看向窗外。这个司机很年轻，比艾廖略大些。他是艾廖父亲的司机的儿子。当艾廖家遭遇不幸时，只有他和几个佣人幸免于难。其中有他的乳娘，被察觉出不对劲的母亲提前送走，还有艾廖父亲的司机。
他虽然活了下来，却成了重度残疾，很快撒下独生子去世。那个独生子就是眼前的司机，郑百里，也是艾廖情报网上必不可少的一枚棋子。对于这些老家出身的人，艾廖保持着绝对信任。但艾廖堕落的那一年，像疯狗一样，什么人都想咬，什么人都不信。那时他也怀疑过这几个人，他们的父辈对艾家忠心耿耿，他们就能像他们的父辈一样为艾廖尽忠而死吗？但这几年经历完大大小小的事情，艾廖才深知这几个人的珍贵——他们不一定很有能力，只要忠诚就可以了。能力什么的都可以后天培养。
现在，他要去老头儿看好的位置买一处独立的小院。老头子本事大，毛病也多。他要求买一套房子安置他和吴两人，要求房子必须位于x市城区，但周围必须偏僻安静。x市哪有这样的地方？他们费了好长时间才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价格也不低。艾廖为了避嫌，把房子记在了司机郑百里的名下。
东*路老房子的地下室里弥漫浓重的血腥味。黑暗中只有两双眼睛在闪闪发光。瘦子对胖子说：“老哥，咱俩是不是得罪叶总司了，扔到这个空荡荡的地方等那两个漏网之鱼。”胖子似乎地位高些，冷冷地白了瘦子一眼，屏住气继续等，他不想理会这个潜力大又装疯卖傻的下属。司里对这件事足够重视，生怕派多了人打草惊蛇，就挑了两个合适的人守在这里。他不信瘦子想不懂这其中的奥妙。哼，八成是在套他的话，他才不上当呢。
“嘶嘶”瘦子一反之前的不耐烦，警觉地竖起了耳朵，似乎有蛇的动静。胖子悄悄向后挪了几步，有事儿让瘦子上。接着，他感到有一个冰凉的东西钻进了他的裤腿，爬上了他的脚。那是一条蛇！就在胖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排尖锐的东西刺进了他的皮肤。他痛苦地大叫起来：“啊——”瘦子一下子蹦出老远，惊恐地看着刚才还仪威不凡现在却鬼哭狼嚎的头儿。“千司，你怎么了？”同时瘦子警惕地打量四周，什么都没有啊。
难道这地方怨气太重，鬼上身了？还是蛇咬了千司。如果是后者的话，为什么千司反应那么剧烈呢？瘦子迅速思考着。胖子痛苦地扭动着肥大的身躯，手向下拽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毒蛇的毒液已经进入他的血液，随着血循环蔓延到全身。他全身都痛得要死，甚至没有办法说出一句清晰的话，只能无意识地狼嚎。
不可能是蛇，瘦子下结论。这是北方平原地区，哪来的这么厉害的蛇。眼前这一幕很可能是千司在和鬼争夺身体的控制权。而且，千司在司里身手极好，相对于他还更胜一筹，可在与这看不见的东西的斗争中都落了下风。他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用呢？瘦子飞快地想好回司的说辞，向出口奔去。
突然，一个没有一点热气的手抓住了瘦子的领子，把他往后拖。“鬼啊——”瘦子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尖叫起来。他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一个身材妖娆的女人从阴影处走出来，提起瘦子的领口，往地下室里拖。地下室里，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头儿看着地上翻滚的胖子，不耐烦地嘟囔：“现在的杀手真是素质越来越差了呢。”
吴冷笑一声，瞧老头儿这幅高高在上俯瞰众生评头论足的样子，还以为是神仙呢。不过是手里的毒蛇厉害罢了。丑八怪！吴心里想着，附和道：“这话是没错。干这行的人手上至少得有几十条人命了。可整天疑神疑鬼，还怕鬼呢。”她粗暴地把瘦子摔到墙上。老头儿嘿嘿笑了两声，算是应和，让吴一阵恶寒。吴有火发不出，把气发在了瘦子上。她把趴在地上像狗一样的瘦子踢起来，让瘦子的脸对着她：“要是世界上真有冤魂厉鬼的话，不用等到现在，你早死了。”
瘦子吐出一口鲜血，费劲地想睁开眼睛，想要看清说话人的脸。这时他终于确认，他们的敌人是人了。可是他的心中再次溢满恐惧，对于他来说，这一次恐怖的源泉来自于未知和足够强大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