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虽然在这条街上地位超然,却一年到头也难得有几个上门拜访之人,是以在私下还有些自怨,不似其他府邸门房那般油水多,可实实在在拿着这些金豆子时,又觉有些烫手。
“你就说是宫里的来人即可!”
老人和颜笑道,门房一听便是深感一阵轻松,前些时日宫里来人便是直接被二管家领进府的,后来府中众人还皆都得了些赏赐,眼下只是进去通禀一声,想来也不算犯了府中规矩。
大概两刻时长后,已过午膳时,赤云侯府的门才又重新打开时。
开门的老头手里拿着一个竹凳。
“侯爷就不愿给老奴一口饭吃?”
灰衣老人看着凤伯儒,语腔尚显尖细。
“你是吃皇家的米饭,我让你上了桌,算是怎么回事?”
凤伯儒将竹凳放在门前,自己走在石阶旁径直坐在了地上,看着来人并未坐向竹凳,又接道:“怎么你鱼朝恩也是怕被人看到上我赤云侯府来了?”
“侯爷说笑了!”
鱼朝恩将竹凳外边处挪了挪,还是坐了下去,与凤伯儒有些距离,才不觉这样会高人一头。
有两位身着官袍一前一后同行,胸前分别绣着孔雀和云雁,在临近此地时,纷纷露出一些惊愕面容,双瞳都是放大了几分,就差没有当场揉一揉眼睛了。
“见过侯爷,见过鱼公公!”
躬身行礼,两人皆显出一份窘迫,其中一位还是正三品大员,身在御史院,地位卓然。
鱼朝恩见之一笑,赤云侯摆了摆手:“张大人,李大人不必多礼,我就是和鱼公公在这里晒下太阳,你们自去忙吧!”
看似都甚和蔼,只是眼前两个老头的名声在百官之中早已深入人心,当朝为官有几个没有对其敬畏的?
张大人和李大人退身远去,倒也不急不缓,只是正午的艳阳有些烈了,心背都是细汗。
当下衣袍的袖子常见松长款式,凤伯儒将其左右分别往手肘上处挽了几分,说道:“车架司可以完全给你,可青坞岛得等一等。”
“如今九邑各处再无半点旧地叛逆,各处驿站也不用再行暗察之事了,是以当下车架司已没了多大用处,虞帝说将车架司所属交与老奴,其实也是为了侯爷好。”
虽是坐在竹凳上,可鱼朝恩坐姿也属严谨,双手轻放在双膝上。
“这倒也是,最近传回的都是些狗屁倒灶的事,像是哪个州要将境内驿站修缮一次需要批复,哪个郡的太守又不给驿站下拨银钱需要上奏,哎!”
听者笑了笑,应道:“青坞岛训练暗探谍媒同样也再无必要,毕竟现在是监察院在行监察百官之权,又有星命司掌控天下修行者俞越之事。”
“星命司,很好!”
凤伯儒露出未掩的讥讽笑意,又接道:“你可给那位说一声,南氏在六十年前只是一个江湖门派,再说有个元央坐镇,也不过在大势当中沧海一粟,其后短短两三年便是一统天下,这其中功劳,青坞岛总能占之一分吧?”
话未言罢,鱼朝恩便是站了起来,走到石阶下方,对着斜坐在上的老人说道:“侯爷慎言!”
“让浮霜营离开水域,一个月之后青坞岛再不留任何人。”
凤伯儒抬头看着艳阳,有些刺眼,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如猫在午间犯困时,虽在半醒之间,绒绒掌中也藏着利甲。
再无相谈,拿着竹凳回了府。
门将关时,一道道隐隐流光四现成了个圆,罩住了两个老人。
“如此一来,侯爷的将来该何去何从!”
长华街上偶有路过行人,只是看到赤云侯府大门半开,然却未现半道身影。
“非我一族,皆是异类!”
凤伯儒转身,皱眉也不屑,接道:“这个说法在当今流传很广嘛,也不知道造象府何时将我之魂押进妖名册。”
“天下皆知凤凰、白虎、貔貅三族对我朝有建元之功,怎会被凡俗律法束缚。”
鱼朝恩也是双眉紧蹙,还想着说些什么的时候,凤伯儒摆了摆手,说道:“但是说起来你鱼朝恩的修行之法也妖得很,还是要小心啊!”
虚弹一指,流光不再。
在踏月巷的一处寻常宅院前,鱼朝恩蹲在门槛处许久,若非不显邋遢,极有可能会被当成乞讨之人。
“这老不正经的,咋大白天的守在寡妇门前!”
几声唾弃,宁家门前的老头站起身来,眼神凌厉,那些平时泼强势的妇人们竟无一人敢于对视,都是生出了几分心悸,而后默默的各自回了家去。
大概有几家今晚的菜肴会咸上一些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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