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2 / 2)

媚儿听到和尚道士带他来,脸色一沉,连忙问:“和尚道士现在何方?”

“云游去了。”

媚儿这才放下心来。她也讲了她一些情况,说他父亲在大运河几处重镇都置有房产,她见荷下街风景好,商业发达,便在此居住。当然,她的话是编出来的,这别墅原是一家旧居,她租下后又用仙法摄得华堂厅堂来。不过,她并不想立即加害宝玉,她想先与宝玉搞一场恋爱,亨受宝玉给她的爱情,然后再吸他的血,吃他的肉,使自己变成情狂情痴。现在,她对人间是向往的,对贾宝玉是爱慕的,她觉得以林黛玉的身份与贾宝玉恋爱一场,那是她修炼成精的最高境界,这是一场没有利害的纯情恋爱,比人与人之间为了利益或为了财富或为了传种接代而婚恋,要高尚得多,富于传奇性。想到这些,她说:“你为了找我而讨饭,这叫小妹太感动了,从今以后,你就不必去讨饭了。”

宝玉说:“那要征得二位神仙同意,他们说我只有讨饭才能改变……”

“你不必事事要听他们的,况且,他们已出去云游了。”

“是啊,你说得是。”宝玉走到书橱边见边上插着鸡毛,问:“妹妹,为何把鸡毛插在这里?”

胡媚儿立即紧张起来,说:“这,这,这大概是丫头用来掸灰的吧?”

她的搪塞并没有引起宝玉的怀疑,宝玉打开书橱,翻出书来看,问:“妹妹,你在看什么书?”

“故事,野史我也敢看。”媚儿说。

宝玉翻到一本历史故事,里面有一章讲古代美男的,他很感兴趣,他问:“妹妹,有关美男的书你也敢看?”

媚儿说:“有什么不敢看的?我说几个美男给你听听,你敢与他们相比吗?”

宝玉对自己的相貌很自信,他想,在大观园美男里,他可称第一,比就比,他说:“你说?"

媚儿晓得他在大观园里被一帮小姐丫头宠坏了,自我欣赏,自视很高,便想拿古人来打压他,说道:“二哥,《太平御览》中所列的美男子,你大概也知道一些,我说其中最有名的美男陈平,潘安,宋玉,南陵王,你敢与他们比美吗?”

宝玉想,这四大美男从古至今为人传颂,其实谁也没见过,连一张画像也没有留下,恐怕是徒有其名,或是以讹传讹,他们并非真是美男。他笑道:“有什么不敢比的,陈、潘、宋、南人人说他们是美男子,你见过吗?在古书上对他们的记载也不多,他们的美,是如妇人阴柔之美,还是如丈夫阳刚之美啊?”

媚儿没想到宝玉会这样反驳她,那古代四大美男在内涵上美在何处,她也闹不清,但她不服输,她转念一想,古书上对美男子陆云写得较详,她说:“古人说陆云书法好,善写长对联,对他相貌尤为赞美,称他‘儒雅有俊才,容貌瑰伟,口敏会谈,博闻强记,’并说他不仅长得漂亮,性格也可爱,为人温和,又讨人喜欢。”

听到这里,宝玉笑了,轻轻地碰她一下说:“妹妹,你这那是在说古人,是在夸我吧?我不是玉树临风为人温柔,在大观园为女孩所爱的人吗。”

媚儿没有笑,一脸严肃地说:“你的长相比薛蟠贾环要漂亮多了,但你也比不了古人,就拿陆云来说吧,人家生得伟岸,你状若妇人,人家性格温和,你有娘娘腔……”

宝玉摇手,连连叫道:“妹妹在贬损我,妹妹话语还是那么尖刻!”

媚儿见打压他的效果达到了,便笑弯了腰,她扶着书橱喘了一会说:“你的优点很多,千里来寻我就不简单……要么,我们出去走走?”

“好,我们到厨下去看看?”

胡媚儿本不想去厨下,她见了鸡就会发出贪婪的目光,嘴里的两只尖利的小虎牙就会伸长,要是叫宝玉见了,岂不露了真相?但她无法,宝玉要去也只得陪着他。

他们从侧门出了厅堂,经过一座花草满园的后花园,又跨过一座小桥,来到厨房。厨房里,在雪鹜的指挥下,一百只鸡己杀光了,歪死缠几个正在烧开水,烧得厨下乌烟瘴气,闷棍李几个人脱了上衣,光着膀子在大桶里里烫鸡。他们将烫好的鸡交给女厨子拔毛,开膛剖肚,他们忙得热火朝天,见主人来了,便忙着问安。

胡媚儿见了那些鸡,又闻到烫鸡的膻味,那狐狸精的本性就要发作,本相也要暴露,她眼里闪着凶光,嘴里那尖利的虎牙在伸长,她连忙掩着嘴问:“你们在准备做什么样的菜啊?”

雪鹜说:“鸡做的菜就多了,其中有白斩嫩鸡和鸡糕,姑娘肯定是爱吃的。”

宝玉不知道鸡糕是何物,问道:“雪姑娘,鸡糕是什么样的菜?”

雪骛乖巧,她不敢在胡媚儿面前多嘴多舌,笑笑说:“小姐常吃,请小姐告诉你吧?”

胡媚儿笑道:“这道菜做得精细,我确实爱吃。鸡糕仍是本地菜,传说曾有皇帝来吃过,从此成为江淮一道名菜,做法将鸡斩成极细的肉酱,加上肉白,蛋白、淮山药,再以葱姜汁液浸之,然后以糕状蒸之,食之不腻,鲜嫩可口。”

宝玉说:“妹妹乃是高人,专爱吃此类菜肴哇。”

灶上揭开锅盖,一阵白乎乎的热气飘过来,地上流着秽水,一地鸡毛,实在不是人久呆之处,而且胡眉儿牙根在痒,小虎牙时时有伸出嘴角的可能,她心中着慌,捂着嘴说:“二哥,我们走吧。”

他们来到厨房外面,过了一丛竹子,媚儿不想再谈百鸡宴的事,她想转换话题,当他们跨过小桥,来到花园里时,她说:“二哥,我这花园如何?”

宝玉想,她对我送来这么多鸡做百鸡宴,一句感谢的话也没说,是不是不满意啊?这就是宝玉的呆处,他经常猜不到女孩子心思,其实,媚儿领他出来就是想显示自己,离开大观园的林黛玉已是变成另一个人了,性格与学问都大有进步,比以前那个体弱多病、爱耍小性子、显露才华的林黛玉大不相同了。当然,这也是她在掩饰自己,不让宝玉怀疑她是狐狸精。

她问:“这满园的花草,二哥,你喜欢哪种花草?”

宝玉抬头望了望,然后,明显地在讨好她:“值此秋深初冬之季,这满园春色令人欣慰,要论喜爱么,我更喜爱百花凋残后的菊花了”

媚儿指着路边青葱似的一种草问:“这路边草你喜爱吗?”

宝玉一愣,见那草好像在哪见过的,啊,像是灵河岸边的绛珠草,似葱非葱,似兰非兰,碧绿青翠,赏心悦目。他说:“这是什么草,不认识呢?”

媚儿说:“这草入药叫麦冬。”

“哈,我吃的中药里,常有麦冬这味药。"宝玉听郎中说,麦冬专治伤津心烦,食欲不振等病,他在发痴病时郎中便开此药,此时,他不好意思地说出来,问:“妹妹,你种这中药干什么?”

媚儿笑了,她想这位呆公子只知其一,可知其二,她便带他慢步园中,缓缓道来。她说,这草叫沿阶草,易养易活,生长旺盛,四季常青,夏末秋初开花,或紫或白,形态淡雅。这草又称“康成书带草”,东汉经学大师郑玄,字康成,他发现沿阶草收取便利,溢散香气,叶子细长,质地坚韧,便用来捆书,后来人们便称沿阶草为“康成书带草”了。

宝玉说:“原来如此,”

媚儿说:“这草因冠上康成书带草,便名闻暇迩,受到文雅士的青睐,用之咏之者众。有一首诗这样写它:‘清流兼葭阶前草,暑月煮之百病消。剑舞朝霞灯草檄,更横玉笛咏良宵’。”

宝玉鼓掌,他觉得现在的黛玉不仅脸色比过去红润,身体强壮了许多,爱好也多了起来。他想黛玉如此显示自己,我也得卖弄卖弄,他试探说:“这么说来,你不仅在园中种植沿阶草,也种云香草了?”

“是呀,在园子角上种有一片芸香草,不过,这是雪鹜从外面移栽来的,我对它不太了解。”

宝玉一听她不了解芸香,卖弄的机会来了。他清清嗓子,说起芸香草来。他说,芸香在有的地方叫“牛不吃”,

“香茅筋骨草”,这恐怕与它叶子上有短而密的绒毛有关,那短毛刺人手脚,牛羊当然不爱吃了。芸香草是多年生的草本植物,叶大形美,背面紫色,夹在书里可以防蠹。芸香草夹在书里,翻书时,清香飘逸,因此,古人称书籍为“芸编’’,“芸帙,”称书斋为“芸台”,“芸阁”。他见她听得入神,便问:.“你的书斋要不要起个‘芸香堂‘之类的名号啊?”

媚儿连声说:“好啊好啊,有二哥起书斋名太妙了!”

“等我想好了告诉你。”

媚儿听了,觉得这个喜欢看杂书的宝玉,知识比她丰富多了。她刚才大谈古代美男和康成书带草,并不表明她见识广,那是偶然从古书中见到的典故,其实,她在修炼时除了对人间的诗词歌赋下了点功夫外,对于博物知识所知不多。他俩愈谈愈投机,媚儿见他要为她的书屋题名,非常高兴,便带他往花园深处游玩。他们过了荷花池,来到月洞门。月洞门里,有一处太湖石砌的假山,媚儿问:“二哥,你看这处假山如何?”

宝玉抬头望去,见假山为太湖石所砌,瘦、奇、通、透皆全,且砌得错落有致,上有风亭,下有流泉,墙边蔷薇缠绕,构筑精巧妙然。媚儿道:“我赏石不行,只知花若有貌必多事,石不能言最可人,你给我讲讲这石这山吧?”

宝玉见她温婉而柔美,一副淑女的样子,心中一喜。他想,他们虽见面时间不长,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容易融洽。他说:“评论太湖石宋人米南宫最说得透彻。他说太湖石形状以奇、怪、通、透为佳,用太湖石砌假山会给以人巧夺天工的感觉,在假山里游,你会感到:叠叠高峰映碧流,烟岚水色石中收;人能悟得其中越,确胜寻山万里游。这话一点不假,我现在就有这种感觉。”

媚儿叫他搭把手,拉她上石阶进洞穴,过拱桥。他俩两手一接都有触电之感,媚儿赶紧缩回手,又嗔道:“叫你搭把手,过了桥为啥也不放手?”

宝玉觉得拉手通电很好,又找回了在潇湘馆里卿卿我我的感觉,见她翘起小嘴,抹下眼睛,在耍小性子,赶紧松了手,说:“妹妹莫生气,我听你的。”

媚儿一笑,说:“你听我的,那你刚才所说都是石头表面的东西,你说说石头的内涵精神吧?”

宝玉又找回了感觉,他说中国石文化博大精深,源远流长,天人合一的内涵,在山石里最易体现。儒家以石为德:“仁者乐山,智者乐水。”道教以石寄情:“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佛门以石悟禅:“片石孤峰窥色相。”这石中之魂,被三教说透了。

媚儿听着,不住点头。

他们在园中忘情怡游,不觉天色将晚,夕阳从苑墙外斜照进来,把竹林染红。媚儿提议往回走,刚走到月洞门边,雪鹜匆匆找来,说:“百鸡宴已做好,酒已热了,请小姐和贾公子赴宴吧。”

9、他俩跟雪骛回到宴厅,见丫头婆姨站立两旁,垂手拱迎,歪死缠闷棍李时万财一干人等从厅里迎出。雪骛说,贾公子兄弟们的一桌酒安排在大厅,下人们待众人吃完后在厨房里用餐,小姐贾公子二人的酒菜作了精选,安排在小厅里。

进了小厅,贾宝玉看去,花窗下的红木大圆桌上摆着百余只碗、盆、碟,里面装满鸡和鸡汤。桌子中间放着一只炭锅,旁边放着两碟带血的鸡肉片,大瓷盘里装着鸡糕,形如云片糕,边上用红辣、青葱、果片装点。在墙角两个丫头正在碳炉上温酒,兑果汁饮料。这一桌酒菜不一般,是经过精心准备的。

雪鹜进来说:“请就坐。”

媚儿也说:“二哥,坐吧。”

“哈,这么多菜,比大观园里阔气多了。”宝玉不禁赞道。

媚儿说:“这些是江淮土菜,怎能与大观园里钟鼎之食相比呢。来吧来吧,举著。”

早有丫头为他们拣菜,媚儿吃了几片鸡糕后,专吃带血的涮鸡片。她边吃边赞:“这些菜当中,就数这鸡片新鲜好吃,二哥,你尝尝。”她挟几片过来。

宝玉赶紧把鸡片放在滚汤里涮着吃了,并说:“还是妹妹会吃,这涮鸡片果真肉嫩味鲜。”他这是在讨好,其实,他对带血的鸡片实在是难以下咽。见黛玉在大快朵颐,吃得很香,心想,林妹妹自从升仙之后,完全是变了一个人,连吃相也变了,她不再是那么文文雅雅,而是像乡下野姑娘一般,难怪她现在脸色红润,身子健壮起来了。

媚儿时时防备宝玉对她产生怀疑,这时也许她从宝玉的眼神里看出什么,便说:“二哥,我们终于又相见相聚了,来,连干三杯酒!”

雪鹜斟酒,在干了三杯后,媚儿脸颊泛红,眼露色情,雪鹜担心她酒后现出狐狸精原形,便劝她道:“小姐,留点酒量,大厅里歪死缠他们要来敬酒的,留点酒量吧,小姐。”

她这一提醒,胡媚儿心里立刻明白,她在歪死缠、闷棍李、时万财来敬酒时只是抿了点,让他仨连喝三碗,然后说:“你们是宝玉的兄弟,以后你们可要多帮他啊。”

歪死缠说:“林小姐,我们虽穷,义字是有的。”

胡媚儿说:“你们不穷,送我这么多鸡呢,今天开百鸡宴全是你们的功劳,我得谢谢你们几位宝玉的兄弟啊。”

闷棍李说:“要谢,林小姐干一杯。”他先自干了之后,又说:“这位时万财兄弟是时迁大侠的后人,没有他出力百家百鸡是凑不齐的……”

宝玉见闷棍李喝得满脸通红,说话舌头打结,已显醉意,又怕他说出偷鸡的丑事,便抢着说:“小妹不喜烈酒,这样吧,我替她干两杯。”

他干了杯,歪死缠说:“九弟,你千里寻黛玉,如今在这荷下街寻到了,兄弟们为你高兴啊……今后怎么样啊,比如说还是住在寺里,还是搬到这个别墅来往?”

宝玉不知妹妹的心思,他怕妹妹为难,连忙说:“今晚不谈这个,我们喝酒。”

在他们互相灌酒,连干数杯之后,宝玉本意是驱赶他仨回大厅去,这时,厨子送几个烧焦的泥团来,媚儿问:“这是什么?”

厨子将装泥团的盘子放在墙边长桌上,回道:“小姐,这是叫花鸡,是在时万财先生指导下做出来的……”

时万财听了很得意,拿了木棍走过去敲碎泥团,将里面用荷叶包着的热气腾腾的叫花鸡取出来,然后装盘,端上来说:“林小姐,你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恐怕没见过叫花鸡,听也没有听说过吧?”

胡媚儿见那带血的叫花鸡,立即牙根痒痒,两边小虎牙要伸出来,她笑道:“吃没吃过,听倒是听说过。”

雪鹜拿过白瓷碟,拧下鸡腿鸡翅装上,双手端着递在媚儿面前。在媚儿尝过之后,她问道:“小姐,味道如何?”

媚儿啧啧称赞,又叫宝玉尝尝。她说:“整鸡原味烧烤,这叫花鸡比鸡糕、白切鸡要好吃多了,带血的东西总是好吃!”

她的话弄得众人面面相觑,小姐喜欢吃带血之物,令人称奇,宝玉感到现在的黛玉已不是过去的黛玉了,她从大观园升仙出来,见了世面,有了历练,胆子也大了,现在的小妹似乎比过去更可爱了。

宴会开到半夜,宝玉和众人酒足饭饱之后从紫竹院出来,回到寺里,便蒙头大睡。第二天一早,王二爷便把歪死缠、闷棍李和宝玉三人叫去,问了百鸡宴情况,然后问宝玉的打算,他说:“我出来就是寻黛玉的,现在已经找到,我想搬到紫竹院去住。”

王二爷做了盐行总管,做了一身行头,学起富人派头。他摸一摸刚留起的山羊胡子,理一理长袍马褂,翘一翘缎面千层底鞋,做一个派给宝玉看看。然后,他问道:“九弟,你要搬到紫竹院去住,哥给你做几身行头,脱脱叫花子气。”

宝玉:“这全仗大哥扶持。”

王二爷对歪死缠说:“这事交给你和时万财兄弟了。”歪死缠见他未提给钱的事,心里明白,便点头。王二爷又对宝玉说:“不过,九弟,你搬出寺去,这事按理要得到和尚道士二仙同意,他俩临走时是把你交给我们,你搬出去万一不安全,那叫我们怎么给二仙交待啊?”

歪死缠:“大哥说得有理,我和闷棍李陪他去住紫竹院。”

闷棍李晃着粗莽的身子,,喷着唾沫说:“人家紫竹院是富人区,安全能有什么问题,况且,那院里尽是女流,我们去住也不方便是不是。”

宝玉见他二人意见不一,想了想说:“现在和尚道士二仙不在,我的行动也少了许多麻烦。至于说到安全方面问题,不会存在问题的,林妹妹也不是妖精,她会把我吃了?”

提起妖精,王二爷想起与他相好的尼姑曾说淮城、荷下街、运河酒家常有妖精出设,狐狸精、狗獾精、白兔精胆子尤其大,它们变成人形,在街市里游荡,有的干脆不回洞穴里居住,住在城里的出租房里,弄出许许多多奇怪的故事来。想到这里,他说:“九弟,还是多个心眼好。这里是大清朝商业发达之地,妖魔鬼怪来也就不奇怪了。”他没有明说,只是要宝玉注意安全就是了。

宝玉点头。他们从从方丈小院出来后,歪死缠关照宝玉暂时不要到紫竹院去,待新衣做好,准备一些礼物,他会送他体体面面去紫竹院会林姑娘的。接着,他又找到时万财把大哥要给宝玉做新衣的话传达一遍,时万财答应,三天之内必把绫罗绸缎弄来。果然,三天内时万财弄来两车整匹的绫罗绸缎,一分钱也没花,全是他与小兄弟偷来的。见到新衣料,歪死缠便请来尼姑庵里的尼姑和裁缝师父,令他们日夜赶制宝玉的新衣,这样,裁缝师时时要找宝玉量尺寸,宝玉一刻也不能离开寺里。

在做新衣的日脚里,宝玉时时想念黛玉,那个假扮黛玉的媚儿也在想他。自从开了百鸡宴后,他俩决定重续旧情,让感情迅速升温,歪死缠知道后,使令闷棍李等人看着他,不让他外出一步。他急得团团转,便派人去问候黛玉,媚儿也派雪骛来问候他。接着,他俩便通信,宝玉在信上甜言蜜语“妹妹长妹妹短”,亲热得不得了,媚儿虽然婉转一些,但信上也是“哥哥长哥哥短”的,弄得宝玉热情燃烧,难以自拔。他们两人利用这段时间倒是过足情书瘾,可是,这把当邮差的雪鹜忙坏了,送信的差事把她累得够呛,后来,她出了紫竹院使抖一抖身子,变成一只大野鸭,衔着信,伸着绿油头,张着彩翅,一振飞到运河岸边,在松林上空打个优美的旋转,落在大湾寺前的草丛里,再摇身一变成人间少女,袅袅婷婷地走上广场,进到寺里。

变来变去,雪鹜心情并不好,她觉得现在这副模样很优美,白脸黑发,天鹅般的长颈,两腿细长,虽然有点胸满臀肥,嘴唇略大,且向两边撇着,不太雅观,但总体还说得过去,堪称美女。她对自己走路也是有感觉的,因为屁股肥大,腿细而长,走路容易摇摆,她尽量控制,学着媚儿那样袅袅婷婷的样子。

雪鹜为媚儿服务,那是她没有办法,她是怕这个狐狸精胡媚儿把她给吃了。她曾见到胡媚儿吃鸡吃鸭,一边咬住鸡脖子,一边吸血,然后拔毛吃肉,生吞活剥。她知道那场景是胡媚儿杀鸡给猴看,使她噤若寒蝉,俯首贴耳。但她总想背叛胡媚儿,对胡媚儿的成功与得意,她又恨又嫉妒,她常常感到自己处境尴尬。现在,她见胡媚儿把贾宝玉糊弄到手,她也想插一脚,但无机会,她想,我现在只能不露声色,静观其变。胡媚儿勾着贾宝玉,一封封情书弄得贾宝玉失魂落魄,这之后她会怎么样呢?是如她所说想扮成黛玉与贾宝玉续上旧情,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还是把贾宝玉激情挑上来后把他生吞活剥给吃了?雪鹜至今弄不清胡媚儿的来历,胡媚儿说是从大观园来,她不信,她去运河老堆头去探讯过,那里狗獾精、狐狸精以及牡丹花妖都说胡媚儿神通广大,善人言,熟诗词,在这一带修炼成仙的妖精里面没见过这个人,运河废堤一带的妖精里没有这么大的道行。这样,雪鹜便相信胡媚儿是从大观园来的妖精,她也更相信改称林黛玉的胡媚儿会跟痴痴迷迷的贾宝玉来一场奇奇怪怪的恋爱,至于他们这场恋爱怎么收场她就猜测不透了。

雪鹜这么想着,在大殿里找到贾宝玉把信交给他。贾宝玉请她略坐奉茶。贾宝玉急不可耐地看完信,说:“雪姑娘,你回去对你家小姐说:我衣裳快做好了,过两天就搬过去。”

雪鹜见他细皮嫩肉的,又痴头呆恼,便想你到紫竹院里会有好结果吗?那个真宝玉说喝了你的血,吃了你的肉,,人会变得漂亮,名气大增,成为人见人爱的恋爱高手,情狂情痴。有这样的好事,不用说胡媚儿会吃了你,连我也想吃了你。但她这时笑着,嗲声嗲气地说:“贾公子,你还是写封信吧,省得我传话不准,误了你们的大事。”

贾宝玉写了信,把“近日衣裳做好即搬去住”的话写上了。雪鹜拿了信笺,走到松林里,立即变成一只羽毛绚丽又肥又美的野鸭,屁股一沉,彩尾一翘,振翅上天,她飞到运河湾打个旋,落在紫竹林前,又摇身一变变成美丽少女,捏着信函袅袅婷婷走进紫竹院厅堂,见媚儿在那里急不可耐地等她,便把信函交给了她,并禀报道:“贾公子说过两天就搬过来。”

媚儿簇起眉问:“为啥,为啥还要过两天呢?”

雪鹜见她急成这样,心里好笑,说道:“他说等衣裳做好。”

媚儿折开信看,说:“若知道他要做这许多衣裳,我请几个裁缝就是了。”

雪鹜:“小姐不必急,他们还要采购礼物,好像是送宝玉公子来倒插门似的。”

“他们不是叫花子团伙吗,那来这么多的银子?”

“越是穷人越要面子,能攀上小姐这门亲,他们能不竭尽全力吗?况且,听说他们如今也不穷了,老大王二爷带领兄弟们开了一家盐业行,在大湾镇也是有头有脸的了。他的拜把子兄弟宝玉千里寻表妹你,现在寻到了,要住在一起了,他能不卖力吗?”

媚儿把信函装进锦囊袋里,从墙上取下箫管,吹了两声,又坐下弹琴,见雪鹜还站着,说:“你去吧。”说着,她低头弹琴,她弹的《广陵散》这首古曲,是林黛玉在大观园潇湘馆常常弹奏的,她也常常偷听,现在,她弹起来也相当顺手,让行家听起来也会赞赏,胡媚儿毕竟是只仙狐,确实聪敏。

胡媚儿边弹琴边想,把贾宝玉引过来恋爱一场,过过恋爱瘾。然后,在接吻时吸他的血,把自己变成能应付各种男人的恋爱高手?还是吃了他的肉,把自己变成情狂情痴?这喝血问题不大,吃肉可就害了宝玉的性命,这事关重大,下一步如何设局,如何做,她得好好想想。

厅堂里,琴声骤起,如暴风骤雨。琴声是心声,胡媚儿此时心潮起伏,内心斗争激烈,她似乎在乱弹琴,弹的已不是《广陵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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