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雪月，公子佳人，与马凡无关，与生存者无关。但风花雪月的故事，做为一名合格的斥候和勉强合格的“演员”，还是可以打探得到并稍加利用的。
说这保定府，有位痴情病公子，自恋人“凝儿”香消玉殒后，性情大变。为给自个积阴德好下去见心爱之人，原本极度吝啬突变得乐善好施，收留了不少身负血债走投无路的江湖草寇不说，凡上门求助之人，多多少少都能得点盘缠，就算是会点三脚猫功夫的流民草寇，那也是一顿丰盛大餐的招待。只因这位凝儿曾是混迹于江湖的女侠，爱屋及乌，不过如此。
所谓“神仙撒尿凡人得雨”，这其中就有了利益的纠葛。年轻公子给登门求助之人散发多少钱财是一句话的事，而散发钱财的府内食客真正给多少那得看他们心情，即使是当着公子面给的，下去吃个回扣也是江湖规矩，没有人不懂这点“人情世故”。大家都有钱赚，何乐而不为呢？
一顿饱餐罢，大汉们送马凡出府，行至中街牌楼，马凡回身相留。
“各位大哥，多谢招待，雪天路滑，就此别过吧。”
“欸，小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呀？”一名大汉与同伙眼神交互，心照不宣，皆认为马凡是个“江湖菜鸟”，便作数钱手势，以为提醒。
“没有啊，我身上这点东西不都从你们府里拿得吗？”马凡掂了掂钱袋子，又打量自个，颇觉疑惑。忽一拍脑门，连连点头道，“哦哦，是忘了点东西！”
“诶，小哥很上道嘛。”领头大汉笑脸送上，将手伸向马凡，与左右赞道，“小哥不仅身手敏捷，脑瓜子转得也快，将来闯荡江湖啊，必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
“是是是，兄弟我看小哥第一眼，就知道不是个好……不是个普通人！”
“哈哈哈……小哥生就一副富贵相，瞅这圆脸盘子双下巴，再有这结实的身板，那是凤凰落鸡群，暂时受点气，将来必定要飞黄腾达的呀！”
大汉们纷纷称赞马凡。马凡乐不可支，握着领头大汉的手重重颠了两下，不无感激道：
“几位老哥的鼓励小弟永铭于心。等小弟找到大哥，我兄弟二人合力闯荡江湖，倘若真能出人头地，这功劳簿上一定记老哥哥们一笔！”
“哈哈哈……”领头大汉大笑着抽离手掌，再伸到马凡面前，“这个我是信得，但眼下……”大汉说着话弯了弯四指，意图不能更明显。
“哦对对，说这事呢。”马凡终于反应过来，笑道：“确实是忘了点东西，从咱保定府到关外路途何其遥远，只这双赤脚哪能赶得及呢？还是老哥哥们想得周到啊……”马凡握住大汉的手就要走，“还给小弟准备了马，小弟再次拜谢大恩，走走走，瞅一眼老哥哥们送小弟何等良驹……”
“你这小子！”领头大汉登时变脸，用力挣脱马凡，瞪着圆眼凶巴巴吼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啊？”马凡愕然，挠头问道，“不是要送小弟一匹马吗？嘶……那是小弟理解岔了呀，这这这……太尴尬了！哎呀，小弟初涉江湖，实在不懂规矩，这脑子吧……老哥哥们也看到了，开不了窍呀，烦请哪位好心人深入提点一下？”
“哼！”领头大汉脑袋拐向一边，眼神示意手下明言。
“小子，仔细想一想，你因何吃一顿饱饭，得十两盘缠？”
“按偷盗罪，你现在应该在牢房挨板子，而不是站此处与我等相聊！”
“即使如你所言，与那老东西没有牵扯，那是谁把你带回府内，拿了天大的好处？”
“这点好处，你不该给老哥哥们分分？这叫饮水思源，见者有份，懂吗？”
“老李还因为你弄折了手指，你不该出点医药费？”
“可笑还觍着脸要马骑，真以为我们是开善堂的啊！”
大汉们纷纷开言，马凡听得一愣一愣的，到最后总算搞明白了大汉们的意图，神情不无落寞，语气也殊为失望。
“原以为这世上好人居多，江湖尽是好汉，没想到……罢罢罢，不就是吃点回扣嘛，老哥哥们辛苦一遭，也是应该的。”
大汉们听“回扣”两字尤为刺耳，正待发作，却看马凡掏银子，也便不予计较，一个个余光瞟向钱袋，看他动作。
“嘶……这回扣吃多少我也不懂呀。有没有好心人再稍微提点一下？”马凡摸出一锭银子，看大汉们眼神不善，又放回去。捣鼓了半天，一只手伸向领头大汉，示意他接。
大汉看马凡手握得圆润，猜测应在三两往上，也便不计较马凡的无礼，摊开手心等银子落手。
三两，并不多，以往的回扣要吃成以上，即使领头的多拿些，下来兄弟们也得人均一两，这才叫公道，不负兄弟们大雪天满街寻江湖草寇。这一次虽然是当着公子面给的，但吃个一半才能勉强“回本”。领头大汉已经想好了，到手如果不是五两，这小子得挨一顿打凑足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