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身处一间木屋,窗外鸟语花香,荷花开了一池,却解不了我内心的困惑和蔓延的惆怅。
我期待一个不一样的生活,没有孟明川的野心,没有火舌纷飞,没有死人枯骨,没有战场。一切只是最初安静恬适的模样,但我却换了一个身份,却继续续写这未完待续的故事。
但我依旧感到不安、懊恼、烦心。我看着窗外的无人之境,树枝曲屈盘绕,交错覆盖,像极了我此刻的矛盾心理。说不出的压抑。
或许是因为枫玥的离开,最终造就我的重生而愁闷于心,或许是生命突如其来的延续让我措不及防,来不及做下一步的布署,抑或许是我从未想过要接过枫玥的死来呈给自己生。
总之,一切依旧复杂而有序的进行着。
我能感受到脉搏里沸腾的血液和有力的心跳,证明着我的生命还这样鲜活于世。但这样,枫玥的身体里就住着一个秘密了,我的灵魂终于在此刻与她融合,从此,我便是枫玥。
几天以后,我惊奇的发现这里竟没有人居住,我好像闯入了一个可以容纳我蓝色妖瞳的世界。我喜滋滋的在这里过起了田园般的生活。
渐渐地,我似乎快要忘了青琉他们的存在。
于是,在这儿度过了半个月,我就离开了。我得去找青琉他们三个。
沿途下山,我才知道自己所住的木屋是掩映在山林之间的,隐秘幽深。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我到小店里买了一块与我的白衣相符面具,去掉眼睛上的丝帕,面具上的深色白色丝带遮住了眼睛。透过面具,影影绰绰能判断周遭事物。
我赶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个小镇,用从木屋里带来的银两,到客栈住宿休憩。
客栈老板娘是一个黑衣黑面具的女子,浑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我感觉我掉入了千年冰窖,连被子都冰得要掉渣一样。我诧异着推开了窗,才发觉是下雪了的缘故,它竟来得这样早,让我来不及做准备。
我跑下楼,问老板娘哪里有成衣店,我说话时嘴有些哆嗦,她看在眼里笑在心里,柳眉弯弯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但我却不觉得这笑突兀和冒昧,因为她的眸子里能给我一种真实的清心寡欲和无欲无求,这样一个淡泊的人往往是不会引起别人的讨厌的,即便她只留给外人一双眼和一抹黑。
我到她说的成衣店时,才觉得她当时的笑意还出自于她知晓我囊中羞涩。眼前的成衣店堪比一个枫府,价格自然不低。我看着听见价格的男女丧气的邹着眉头与店家商量,我打算换一家成衣店。
“姑娘,请留步。”方才的那对男女朝我走来。雪有点大,我站在屋檐下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清晰。
当我的视线落在身上时,才觉得冤家路窄,她依旧穿着一身银灰色,只是许久不见她拔高了许多,这不禁让我怀疑我究竟离开了多久。
于是,我不等他们说话,开口打断了男子。
我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到还是极有耐心的听我说完然后解答。
他疑惑不解的说:“午时,太阳当顶。姑娘是有什么急事么?”
我有些急躁:“没有,我只是问问年份。”
他渐渐有些焦急:“正处楚庭(国家名)太和(国号)四年。姑娘,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解在下燃眉之急。”
果然,这一年是我二十岁,已经过去了四年了。
我:“请说。”
他开门见山:“在下想向姑娘借一些银两。”
我思考片刻,有些犹豫不决。
他忙说:“说来有些难以启齿,我和舍妹中途游玩时……”
女子急躁的打断了男子,说:“话多了反而说不清,”她耐着性子对我说:“不过是超出了囊袋的钱,姑娘就说借还是不借?”
男子说道:“在下伍清言,舍妹伍清蓝,明日此地家父寻人送信,一定原数奉还姑娘,我们就住在前面不远的一家客栈,姑娘有什么疑问都可以去找我们。”
我笑道:“你们兄妹就这么相信我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伍清兰淡淡的开口:“来历不明?对姑娘来说我们兄妹不也是来历不明么?只要姑娘敢借我们自然敢接。”
我觉得我问得有些多余了。
“不用了,”伍清蓝脸色变了,我忽视继续说,“你们是要去京都罢,正好同路的话,那借钱一说就换成路费怎样?”
伍清言说:“正是。”
伍清蓝警惕得眼神一冷,握着腰侧的鞭子,说:“你怎么会知道我们要去京都?又或者说你怎么知道我们有马车?”
我失笑,指着远处缓慢朝这里行来的马车,“伍姑娘未免太谨慎了,又何必向我借钱呢?”
她松了手,愧疚的说:“失礼了,只是周围也只有姑娘一个外地人,所以才冒昧求助。”
伍清言牵着马车走过来,对着伍清蓝说:“清蓝,大哥找你。”伍清蓝应下,就朝马车来时的方向走了,走时,对我说了一句多谢。
这到底是同意我和他们一起回京都,还是多谢我借钱,这模棱两可的回答实在不讨喜。
我便站在一旁等着伍清言开口。
他礼貌一笑:“方才是舍妹多有得罪,请多包含,只是我们并非兄妹二人,我大哥不喜外人,所以姑娘……还望见谅,不过明日在下可以帮姑娘寻求一辆马车。说了这么多,也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忽略他的问题说:“不用,你把马车的钱加在借你的钱里一起还,到前面不远的雁回客栈找我就可以了。”
他稍稍惊讶,而后说了一句多谢。
我把身上的钱都给了他,留足了饭钱,就各自回了客栈。
我向老板娘打听到他们住在不远的永安客栈,隔着一条街的距离。
我原本是想和他们同路,这样方便可以打听到我的尸体在哪儿。四年,青琉他们等不起,我和他们签署的是灵魂契约,只要我灵魂还人世契约就还生效,然而他们却也被枷锁控制在了我的肉体范围,以我尸体为中心所处的京都城内。
而这期间我虽已死,灵魂还在。肉体的死亡决定了他们存在的状态,存在的能力。也就是他们是没有法术的,而这世界充满了恶魔,他们吞噬鬼魂。
我懊恼当初定下这个契约,恨不得我就这样死了多好,也不会牵连到他们。
就这样,一个可怕的念头窜了出来,我就这样死了多好。
可是我惧怕死亡,因为枫玥让我生,我却用它来奔向第二次死亡,我惧怕的是看到的不是自己的消散,而是枫玥的亡命。
我陷入了两难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