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是属于冥界的奴役,他们处于冥界最低等级,也是六界中最无话语权的存在,就像任人宰割的牛羊,即便是凡人也有神界、仙界管理,而冥王是不会去搭理逃亡中的奴役的,于是他们是异常悲惨的存在。
只是人死后意念残留在人间的一种意识形态,他们错过了去到冥界的最好时机,留在了人间,久了便会脱离了冥界,超出三界成为死体,像死物一样没有生命,不会轮回。有时被鬼差抓住也只能先经历十层地狱的磨练才能再度轮回,因为刚死亡的灵魂是不能再经过人间怨恨凶恶的熏染,脏了的灵魂得重新净化。
为了生存,他们得学会无所不用其极。自由散漫的鬼魂游走在人间,有的依附着傀儡生活,有的靠吞噬其他鬼魂偷生壮大自己的力量,直到鬼差发现不了他的存在,能自由活在人间,有的寄生在死人肉和白骨上躲避鬼差抓捕。
依附傀儡的鬼魂能够操控傀儡存活在现实里,不惧强光曝晒。就像他们本来就活在当下,成为鬼魂只是走了一个过程,死后就真正的得了永生,他们依附傀儡而生,随傀儡而获得终结。而大多数傀儡是那些三魂俱亡,六魄散去独留一魄不肯回冥界的将死之人,在他们意识形态流走之际,趁鬼差未发现偷偷抢走他的魂魄,与之合二为一,共用身体,同存亡,亡也意味着灰飞烟灭。
鬼魂大多时候是会将残余的一魄吞噬,占山为王。但这样的做法完全打乱了冥界的生死秩序,冥王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往往不会让人的一魄独留,设法让人七魄同散,于是依附傀儡而生的鬼魂几乎不存在。
吞噬其他鬼魂而生的比起其他两个来无疑是活得最体面的、潇洒的,唯一缺憾就是他们在力量足够大之前得防止体内没有被驯化的鬼魂的反噬,这是极费精神力的事,也伴随疼痛和煎熬,如果不小心被反噬了之前的努力也就功亏一篑,相当于为别人做了嫁衣。但成功了,他们可以在人间混得风声水起,能力足够或许也可以投奔妖界成为妖类,或许可以逃向魔界堕入魔道。
总之,也好比成为最受鄙视、最好欺负的弱势群体。他们吃了人,有天庭、神仙的一道天雷劈得外焦里嫩,而其他族群伤了他们却不会遭受任何惩罚,比如妖界和魔界,冥王不管,他们自然嚣张。
寄生的鬼魂可以寄生在死人肉和白骨上躲避鬼差和其他伤害,比如被吞噬、被杀害。但这样的生活无疑是在悬崖绝壁上搏击,以此获得希望。他们往往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像个逃避的囚犯,但他们又没犯事儿。情况好的,或许遇上有缘人定下契约,也能有不一样命运,比如青琉、阎良、鬼魅与我定下的契约。
如此不平等,在世间简直是模拟大化了的凡间扩展到了六界范围,皇帝和百姓的关系,剥削与被剥削。算得上六界哀歌,但他们得反抗,站起来伸冤,把握主权……咳咳,话题远了,但还有最后一句,每一个存在的空间,都需要经历不平衡,找到平衡点,到完善平衡关系。
每一段路,都要有人来开拓,然后后面的人蜂拥而上。
在我看见鬼魅这样躺在靠椅上我就想到了这些。他眼珠子不再挂着,眼睛亮闪闪像星空中的星星,一点鬼魂的样子都没了。
他被众多鬼魂簇拥在中间,高高在上的姿态让我感到格外冰冷。即使我已经感受不到这些了,心冷了,开水也烫不熟。周围的鬼魂们撕扯着一些已经残缺不全的魂魄,哀鸣声越大,他们的欢笑声就有多大,手中鬼魂的哀鸣似乎对他们来说是一种享受。于是,不平衡到平衡需要更大代价。
我忘了,鬼魅之前一直都是以吞噬鬼魂而生的,其实他的力量已经超过了阎良和青琉了罢,只是他没告诉我他后来一直不习惯吃眼珠,这样他会因为没有鬼魂吞噬能力得不到大的提升而周身疼痛,反反复复的反噬,但他力量有限只能忍受煎熬。
前人开路,我没权力去阻挡鬼魅和其他人蜂拥而上。路上的水泄不通,只是更衬得悲哀多了几分。
我迈不出步子,只是在远处站着,看着眼前一幕幕。
我不期望青琉出现,能骂醒这个不回头的浪子。
我也不期望他能看见我,然后像往常灰溜溜地跑过说:“云尔,我错了,我一定改,你信我。”
有些话,说多了,办不到,就是谎言。
鬼魅他,始终是要选择魔界的。
我还是去找青琉和阎良比较妥当,鬼魅有自己的选择和想法,我们不能束缚。
于是我牵着马绕道离开了,直奔京都。
我马不停蹄的赶路,心中却还惦记着鬼魅。犹还记得我记事时便时常看见鬼魅坐在院里唯一的枫树上发呆,月光下他耷拉着的眼睛,让整个人多了几分垂头丧气之感。可他转头看见树下的我,笑得那么灿烂。
于是,有一天,我对他说:“你要和我缔结契约么?”我才学会不久的法术,祖母说我学得快,就提前教我学了缔结契约,那时,对着鬼魅,这个缔结契约已经算是滚瓜烂熟了。
他惊讶着从树上摔了下来,捂着脸慢吞吞地挪过来。一步、两步、三步……我于是直接走到他面前,省的他这么麻烦。
他继续捂着脸,但露出嘴,嘴角一个小小的弧度:“你个娃娃,能做甚?”
我鄙视了他一眼,把已经和我缔结了契约的青琉召唤了出来,青琉淡定地忽视了他,走到月光下吸收天地精化。
我伸手用指头戳了他一下,把看着青琉一副目瞪口呆的他狠狠吓了一跳,我又说:“你要和我缔结契约么?”
他看了我一眼,跳远了,才问我一个不搭边的问题:“你要吃糖葫芦么?”
我摇头,说:“你要吃我可以让管家伯伯买一个,可是,你要和我缔结契约么?”
他看见我越走越近,迅速地爬到枫树上挂着,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老子才不想给你一个屁大点儿的女娃娃办事,说出去,老子丢人……”然后,他消失在树上。
我回头看了一眼青琉,她不知何时跑到石凳上坐着喝茶,似乎那玩意儿她也喝不了,于是她放下杯子,笑着说:“那家伙也是个傲娇的品种……”
我刚跑到她面前,她又说:“小云在这儿喝杯水,姐姐给你把他抓回来。”
果然,鬼魅不一会儿就被青琉扔到了院子里,他看见我又迅速挂在了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