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是,姑娘怎的如此不知礼数,青天白日,此番作为委实不妥。”他一本正经,倒是和平常书生一般模样。
我走到窗前,顾自对着他说:“你就是刚接手的老板?”
他起身,姿态端庄到我都有些自愧不如。
“正是。姑娘是这茶楼主人?”他甩着长袖,拂过砚台。我瞥了一眼他的衣袖,黑白相间。
我疑惑:“你接下的茶楼,问我做甚?”
他甩了一下另一只长袖:“姑娘有所不知……”
我急忙打断,他满口长篇大论,接下来一定是个漫长而又艰辛的过程。
“你还是说说外面的苔藓罢。”
“姑娘是说那院子?姑娘有所不知……”
“你可以说重点。”
“姑娘不喜欢有所不知?”
“你赶紧说罢,你随意。”
“那好,姑娘有……”他一顿,讪讪地笑笑“这茶楼主人不是自家供货存货的,茶叶基本都是新鲜出炉的北山上的茶叶,院子一般空着。姑娘问这些是有要事么?在下也不知姑娘从何而来?”
“只是想问问你要不要低价转给我?说起来这里还是我的故乡,所以想盘店住下来。”
“姑娘说笑了,在下刚接下茶楼,还想着一展宏图,没有转让的打算。”
“如果我说,低价是指你可以留在这继续你的宏图,我当老板如何?茶楼的事你尽管插手。”
“这似乎听起来有些怪异,可是在下还没付定金,姑娘此举倒像是是来抢着交定金。”
“算是罢。”
“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他笑得一脸欢愉。
“主仆关系就这样确立了?”
他诧异:“姑娘是说我是主,你是仆?有没有太奇怪了。”
“我是主人,但茶楼你打理,我只是走个过场。”
“原来如此。”他终于恍然大悟。
“既然我是主,我带的钱不够,你先押定金,改日我再给你?”
他犹豫不决,最终还是说了:“那就依姑娘所言。”
“今晚我就住在这里。”我说完就回头走了,走到门槛不忘给他说一句:“月凉风清,今晚你还是早点休息比较好。”
……
事情发展得很顺利,我反倒觉得不安。我没打算相信书生的话,但却真心想要拿回枫府,只是不知茶楼之前的主人是谁……
我走到楼梯上,忽然想起今晚得住下来,就折身回到楼上,挑了一个寂静的房间。大约是以前我住在枫府的房间,位置不变,陈设罗列却分外陌生。
随意打整了一下屋子,窗外是一片林子,还是以前的那片竹林。万幸了,在大火里存活了下来。
我越过窗户,越到竹林里。走了几步路,才看见小屋。那是枫府以前的一个小屋。我时常在这里修炼,和一只鸽子。
我拂去屋子上的蜘蛛网,灰尘积了厚厚一层,屋内一切都是旧模样,但到处都是灰尘,我心想茶楼的主人是得有多懒才做到这地步。
远处传来鸽子的鸣叫,我一喜,走到竹林中央。鸽子灰色的身影从容落到我肩上,我轻轻抚摸着它,好歹这个世界还有仁慈,留下了一片竹林。
我带着鸽子回了客栈,路上遇见书生挽着袖子提着一桶水,他冲着我笑。然后挥手叫来了几个人,他笑嘻嘻地对他们说:“这位……”他放下水桶,有些窘迫,对着我说:“先前太过草率,还不知……”
“叫我沐风就行。”
他有些惊喜地问:“可是如沐春风?”又回头对着刚叫来的几人说:“这位沐姑娘才是茶楼主人,得好生对待。”
几人纷纷拱手,异口同声:“沐姑娘。”
我似乎不能接受他们如此训练有素,身强体壮。我蹙着眉头,看着他们说:“我不会常住在这里,很多事情都是……”我想起了我也没有问过书生的名字。
他指着自己,有些激动:“我叫苏阳。”
“很多事情都交给苏阳处理,我只算得上一个过路人,老板这个称呼受之有愧。”
我向众人点头示意,就转身上楼。忽又想起一件事情,就站在梯子上对着他们说:“后面的竹林以后都不允许自由出入。”
苏阳脱口而出:“沐姑娘这是为何?”
我真想白他一眼,说我乐意,你管不着。可惜我戴着面具,他也看不见。
于是,我极有耐心地说:“你也知道这里以前是什么地方,竹林也是那会儿留下来的,你想去的话,遇见了什么或是听见了什么可千万别声张,别影响了茶楼生意。”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我转身上了楼,回到了房间。
我摸了摸鸽子,对着它轻声说:“你可一定要送到了,如果遇见歹人要像以前一样飞走。”它摇晃着脑袋,“你听懂了,就走罢。”
它扑棱着翅膀,朝窗外飞去。
傍晚时分,鸽子才扇着翅膀回到窗前,我取下信,看了看,然后就是漫长的寂静和若有所思。然后又写了一封信,让鸽子原路送去。
我又去了一趟小屋,在床下翻出了一个木箱,又在铜镜背后取出钥匙,从箱子里拿了一小包药粉。期间,看见箱子里的一把银针,犹豫了一下也收好放在腰包里。
我从窗户跃进房间,又去了厨房,趁人不备撒了带来的药粉,只是简单的迷药。
做完这一切,天已经黑了下来。
我坐在楼下,喝着茶等着鬼魂出现。
一盏茶的功夫,周围鬼魂尽数涌出,来势凶猛。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银针,闭着眼睛。周围阴风和着冬雪,刮的我脸颊生疼。
来了十只鬼,两只实力接近鬼差,其余只只是虾兵蟹将。
我利索的躲开两只凶鬼的利爪,接力用银针杀死了其余只。
两只凶鬼脑袋在空中飘着,声音尖利恐人,说出来却轻飘飘的,我平白多了很多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