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芊芊是个自来熟的小美女，程伟搬进来不到一周就成了她口中的“程哥哥”，每天少说都麻烦他三五次，水果、零食自不必说，自己用着好的签字笔都要送一支。
“喂，那姑娘是不是看上你了？”任文打趣他。
“得了吧，她那心眼儿多的跟蜂窝煤一样，你还不清楚？”程伟只翻白眼。
任文戳戳他手里捧的酸奶，那是王芊芊趁午饭时间放他桌面上的。
“她是有目的地接近我的，”程伟只得解释，他一只手掩护着，凑到任文耳边“我本来不想说——她就是为了打听咱俩的来头，不知道是不是帮水哥摸我们底细，总之，我还要再配合配合，搞清楚。陪她玩玩儿嘛……”
任文不解：“我们？我们不是发了文件从其他分公司调过来的吗？这么大个企业，多正常啊！”
“诶，这你就想简单了。王芊芊跟我说了，这国企里的人可是分三六九等的……不对，是分多少层来着？总之，最上面那层叫‘天龙人’。天龙人你知道啊，你也看《海贼王》的嘛。”
任文点点头：“她怀疑我们是天龙人？”
“那可不是，你是跟着老板空降的，我是从一个司机直接跳到了财务岗——话说师父这波操作是不是太潦草？是有点不太合情合理哈？”程伟跟着挠挠头。
“你懂什么，师父也不是一个人做主意，这个企业高层有对接人的，总之，国家秘密，咱们只管服从安排就是了。”
“对了，就算我们是‘天龙人’，管她什么事？犯得着那么热情，眼看要以身相许你了，啧啧啧……”任文跟着吐槽道。
程伟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算是抗议，但也微笑着，不争辩，只是说：“再看看”。
天龙人是日本动漫《海贼王》里的一个角色设定——居住在“圣地”玛丽乔亚的世界贵族，最高端高贵的族群。他们是年前创立世界政府的位王的后裔，以“造物主的后裔”自居，因为自视高贵而不屑与一般人呼吸同样的空气而带着跑泡头罩，并把其他种族的人当做努力，作威作福。
如今，“天龙人”，用来形容国企里关系户最恰当不过：他们不需要表现出什么能力，通常干着最舒服的岗位，想干多久就多久，并且多因为家境优越而没有升职加薪的压力。
这样看来，王芊芊只是想判断我们是不是她自己的“同类”，她显然是个有点背景的天龙人，任文判断。王芊芊是个注重穿衣打扮远多过工作质量的人，她有心眼儿，但这些心眼儿不够“高级”。
“算了，随她了。”任文决定。
每个国企都有自己独特的历史，这些历史延续至今呈现出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层层叠叠，继续代代相传。在国企，数量有限的好岗位永远都属于有能力又背景够硬的高级别天龙人，所谓的好岗位，要么是在爬升快的梯队里，要么清闲得可以直接养老。而其他的人则基本上都会普遍遭遇“职业天花板”。
每个普通人在来到这间国企的第一天起，就明确知道自己奋斗的最好结局——就是那个叫做“经理”的位置，那就是“天花板”，是他们的职业终点。那些但凡有点能力或者骨气，不愿意干份闲差混一辈子的天龙人，要比普通人更快地迁升到“经理”，然后从这里开始排队，等着到达“总经理”、“副总经理”、“资深顾问”等岗位，而这些岗位的薪资和退休福利都是“经理”的数倍有余，是天龙人队伍里都竞争激烈的，是他们的“天花板”。
另一方面，每个清醒地看到自己职业天花板的普通人也都明确知道：来国企图个什么呢？图清闲？如今的国企也不算清闲——图的是稳定的收入和与之对应的那笔对比其他企业仍算丰厚的退休待遇。
“秃头也是天龙人，小天龙人，哈哈。”任文想着，笑出声来。
“天龙人也是分级别的，羡慕不来。”程伟教导任文。
任文耸耸肩：“羡慕啥，咱们现在才是铁打的天龙人，不过，咱靠能力也能混口好饭。”
“呵，说的轻巧，你混混试试？”程伟翻了个白眼：“这里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这可是国企，跟你之前打工的外企不一样的。还看本事？醒醒吧，姐姐。”
“哎，竟有些想念实验室了，还是莫总好……”任文叹气，不得不承认，程伟那番话很有道理。
突然，任文的手机响了，是莫青，“大白天真不能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