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逃兵
苍紫河上游公里处。晨雾使得一切变得朦朦胧胧，蜿蜒的河道在两山的夹抱下，猛地一个转弯，宽阔的河流变得细长，在岸边留出一块山洪冲刷出的空地来。轻步兵师团的营地就建在空地上。
步兵师团的战士兴高采烈的吃着早餐，初战的胜利让他们心情十分愉快。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军官们也被轻松的氛围所感染，变得话多起来。苍紫河一战，全歼4万敌人，因防护得宜，师团阵亡仅不到二百人，负伤四百多人。哪怕最挑剔的人也无法怀疑这场战役的含金量
伤员被安置在营地的正中央。重伤号或坐或靠，享受着战争中难得的宁静。虎伢与方礼倚靠着，拼命地咀嚼着嘴里生涩的马肉，崇卫僚正在指责满脸烟尘的猪哥亮烧烤技术的差劲，一脸的怒其不争让猪哥亮更是手忙脚乱。王勇带着韦森、康其踏着薄雾走来。抬手制止挣扎着要站起来的伤员，随便坐下后，大声慰问道：“兄弟们，大家好点了没有？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苍紫河一战我们消灭的是古鲁克骑兵团。”老兵们一阵激动，崇卫僚手中的马肉掉在地上，猪哥亮喃喃自语：“乖乖，这次够吹了”。王勇也激动地说：“古鲁克和他的骑兵团在历次战争中总是冲锋在前，铁蹄下不知沾染了多少大炎军民的鲜血，这次的战果是你们和那些牺牲的战士拼命作战换回来的。你们都是真正的勇士。”深吸了一口气后，又说：“据斥侯侦察得来的消息，革汲默与鹫蛮最精锐的裂天骑兵团万人目前在上渝布防，而青狼与秃鹫两个骑兵团万余人卡住下蔡一线，互成犄角。完全封死了李游疆军团长的退路。在我们赶来的这段时间里，凌风、烈炎军团曾多次组织突围，不但失败且损失极大，目前只剩万余人，再加上后勤供应的长时间中断，可以说是危在旦夕。师团要立刻出发。你们已经受伤，不宜再跋涉征战。我想派人护送你们回凌夷关休整”。话音刚落，伤兵中一阵哗然。王勇不等士兵说话，站起断然道：“这是命令！你们如果前去，必会成为战友的负累。此次任务九死一生，如果我们战死了，那还有你们。你们都是步兵师团的火种。你们明白吗？”深深地看了一眼开始安静下来的士兵，又温和的说道：“大家好好休息，吃过中饭马上出发”。转身走了。韦森看着无精打采的士兵，忍不住骂道：“负伤就得休养，就你们这个鸟样回凌夷关，别人不以为我们打了败仗才怪！”说完刚要走，伤兵群中飞出一句：“我们要联队长护送回凌夷关”。韦森爆跳着回头：“谁！是哪个王蛋说的”。康其忙拉着他：“别闹了，让师团长听见真让你护送伤员回去”。韦森果然不敢再说，两人追着王勇去了。
他们刚走，议论声、愤慨声、牢骚声、骂娘声……伤员营象炸了的马蜂窝。崇卫僚大骂道：“妈的，这叫什么事”。猪哥亮一脸的同情，将烤好的马肉递给虎伢他们三人。假惺惺的安慰道：“快吃，吃了伤好得快一点”，极力忍住胖脸上的一阵抽动，又死性不改的调侃道：“我的命真苦啊！又要上战场了，这次分手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见你们……”还没说完，三块马肉同时砸在他脸上。
王勇回到指挥帐，把康其叫了进来，让他把侦察到的情报又详细再说了一遍，特别是下蔡敌军分布情况。然后开始提问，问题之刁钻、具体，甚至涉及到青狼团长洛朋、秃鹫团长梅加特的私生活与闲暇时的癖好……。让号称炎狱军团第一斥侯的康其不由得心中大叫侥幸，自己昨天收集、整理、分析情报一整夜的辛苦没有白费。
步兵师团的伤员们上路了，尽管受了伤，有些甚至是是躺在担架上的重伤号，还是尽量将腰挺直。两旁是即将出征的战士，视线在空中交织出分离的伤感，所有人都保持沉默。一时之间，天地间似乎只有山风的呼啸与苍紫河水雄浑的奔流声。王勇深情的看着离开的士兵，高声道：“向帝国的勇士，敬礼！”。师团士兵“啪”地一声，整齐划一的将手掠过眉际。伤员们眼角湿润了，努力做出回礼的动作，虽然参差不齐，或因伤使动作走形，但每一个人的神情都是那么肃穆、庄严。
崇卫僚狠狠一脚踢断山路边一株小树，却因牵动伤口疼得直咧嘴。方礼在旁边冷冷的说：“好了，我已经很清楚你的脚没事了，你用不着再证明了”。转头又对虎伢说“小子，一路上你都不说话，想什么呢？”虎伢回头望着来时的方向，气愤地说道：“我根本就没受伤，只是擦破皮而已”。崇卫僚走过来一拍虎伢的伤口，疼得他一哆嗦，怪笑道：“没受伤你哆嗦个什么劲，你小子为啥总要抢我的话头，妈的，我一想到猪哥亮那得意劲就生气，我就算打断了腿也比那小子有用些，师团长他们怎么就不明白？”方礼狡诘地一笑：“其实要去也不是不行，帝国军人守则中不是有伤员可根据伤势自行判断参战的条文么？”虎伢与崇卫僚眼睛一亮，崇卫僚把手搭在方礼肩头，谄媚道：“怎不早说，其实我早看出你小子是块狗头军师的好料子，说说你的想法吧”。虎伢忙抢过方礼手中的朴刀，连声道：“那确实”。方礼掸去崇卫僚肩上军衔的灰尘，不紧不慢的说：“伤员决定参战，需得到所在战斗单位最基层长官的同意，帝国最基本的作战单位是三人战斗组，咱三人不就是一战斗小组？你的军衔是小队长。不就是基层长官么？”一把拉过虎伢，又装作无奈的接着说：“你要说话了，咱两个小兵还不得听令行事。”崇卫僚恍然大悟，转身边走边说道：“那我去通知护送的军官”。方礼扯住他，急道：“你真傻假傻！他们谁不比你军衔高？通知后你还是长官么？万一他们不同意怎办？”崇卫僚气急败坏的说：“我靠！你是让我带你们偷跑”。看到两人一脸的你才明白神情。泄气道：“妈的，就我倒霉，我认了，你说怎么干？”方礼一脸委屈地说：“我可是奉你的命令办事，待会……”。而虎伢与崇卫僚两人连连点头。
三人一边在队伍中拖沓一边惊天动地的喊疼叫苦，装做没看到伤员们鄙视的眼神，磨磨蹭蹭地拉在队伍的最后面。眼看着与队伍的距离越来越远，一个转头，消失在树木乱石后。护送的军官直到回到凌夷关，清点人数时才发现三人失踪，返回寻找未果后，联想到三人一路的表现，伤员们一致确认，三人在回程时定是怕死怕累逃跑了。军官们最终将他们定性为逃兵。通报守城军兵，通缉捉拿。因为这是步兵师团创立以来前所未有的现象，为杜绝隐患，部队开始展开大规模、长时间的爱国爱军教育，其密度与强度之大令所有士兵叫苦连天。一时之间，三人的名字响彻整个凌夷关，被人成天朗朗上口，狠狠诅骂！。
三人赶回河畔营地时，那里已是人去楼空，偌大的空地上所有部队驻扎的痕迹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崇卫僚不由傻了眼，结结巴巴地问道：“现在…怎…么办？”方礼沉吟许久，说道：“只有两条路，一是回凌夷关，二是追赶大部队”。虎伢在四周游走查看半天后说：“师团起程已超过三小时，还是骑着鹫蛮战马走的，方向是正西。凭我们现在的状况，恐怕很难赶上他们”。崇卫僚急了：“那怎么办？难道真回凌夷关！我早说要你们快一点吧！”方礼打断他，说道：“以师团现有兵力，去攻打有革汲默和十万骑军坐镇的上渝根本不现实，从师团长几次提到青狼、秃鹫骑兵团的情形来看，我判断师团长成是要突袭下蔡，为李游疆那老顽固打开一个缺口。我们可以赶到下蔡去寻找师团，是去下蔡还是回凌夷关？你是长官，你拿主意！”。崇卫僚望向虎伢，后者决绝地说：“我不会回去的，我要去下蔡”。方礼摇摇头道：“你不用问我，我是个只会服从命令的优秀士兵”。崇卫僚苦着脸说：“我怎么感觉我这个长官当得真他妈窝囊呢？”一跺脚接着说：“那好，我们就赶往下蔡。反正我这个冤大头是当定了”。
由于担心遭遇鹫蛮巡防部队，三人决定从丛林中直接穿越。因为虎伢有着山林狩猎经验，开路的责任理所当然落在他的头上。丛林中树木参天，密不透风，连阳光都很难透过来，空气又湿又闷，连呼吸也感到困难。地面的枯枝败叶一脚踩下去泥泞直陷脚背，每迈一步就要用力拔脚，不时有蛇，昆虫从脚下窜出，从密林各个角落钻出大群的毒蚊象乌云一样，笼罩在他们头上，怎么都驱赶不散。不一会三人就满头大包、汗如雨下。休息时想找一块干燥的地方都没有，虎伢爬上树，砍下许多枝叶铺在地上让筋疲力尽的两人休息，自己又找来药草，烧出浓烟薰走毒蚊。在燃烧的篝火旁，虎伢将沿路抓到的蛇剥皮分段烧烤。三人就着野果狼吞虎咽起来。吃完后，崇卫僚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将嘴一抹说道：“这要钻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方礼靠在树上，懒洋洋的说：“照我们这种速度，最快也要三天才会到下蔡的龙王沟。下蔡附近的地形，只有那里山高林密，既可以隐藏部队形迹，又可近距离观察下蔡城，是潜伏作战的最佳地点。我估计师团一定在那”。虎伢惊讶的问：“你怎会懂这么多？你不会是军官吧”。崇卫僚也看着方礼点头道：“是啊！我也觉得你不象当兵的大老粗”。方礼神情黯然地叉开话题：“有些事，我现在不想说，如果这次有命回去，我会告诉你们的。不说我了，老崇，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崇卫僚撇一撇嘴，说道：“我以前是铁匠，不是吹牛，在我们家乡，我的技术可是第一流的。后来，鹫蛮人打来了，每家都要服徭役。家里没钱，我只能出来当兵”。虎伢望着从树叶缝隙中透下的阳光说道：“走吧，天要黑了，晚上不找个安全的地方过夜，丛林会把我们连皮带骨全吃了去”三人整束一番，高一脚低一脚的向丛林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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