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
大殿之上,富丽堂皇。
但此时此刻。
却如暴风雨将至。
现场的氛围,压抑到了极点。
满朝文武百官,肃立两侧,全都低着脑袋,连大气也不敢喘。
王陵更是趴在地上,浑身觳觫不已。
死寂。
如死一般的寂静。
仿佛连灰尘坠落的声音,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混账!”
突然。
一道充斥着无比愤怒的暴喝声,突兀响彻。
宛若炸雷般,在殿堂上不断震荡。
百官只觉耳鼓嗡嗡生疼,心旌摇动。
无不面露惊恐,无不抖动了一下身子。
“咕噜!”
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王陵脸色惨白,早已没了一丝血色。
邯郸一战,他替代武安君,率军攻赵,苦战不下。
最终遭致秦军惨败,五校皆亡。
秦王嬴稷原已对他不爽,以战不善免职。
此番跟随嬴摎,以副将的身份,一起出征,本想让其将功补过。
不料,败得更惨。
“难道我王陵天生就只能打败仗吗?”
王陵心中泛了一阵苦涩。
心念未转。
砰!
又是一声响。
嬴稷猛地将王案上的竹简,扔掷于地。
“我大秦锐士,如狼似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过之处,哪个诸侯不怕?”
嬴稷双眼怒瞪,“王陵,你居然告诉寡人,寡人的十万大军,败给了周天子那个老东西的区区八百兵马?”
“就连主帅嬴摎,也战死沙场了!”
“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大秦虎狼之师,什么时候变成纸糊的了?”
嬴稷怒不可遏,瞠目决眦,须发皆张。
声若惊雷。
轰炸在众人的耳畔,惊心动魄。
百官噤若寒蝉。
谁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以免触了秦王的霉头。
“王陵!”
嬴稷目光一转,如剑戟般,射向跪在阶下的王陵。
“罪臣在!”
王陵声音有些颤抖,愈发震恐。
“邯郸一战,损兵折将,寡人便饶了你一次!”
嬴稷冷声道,“可这一次,你却变本加厉,更是离谱,大失寡人所望!”
“请王上降罪!”
王陵自知难逃罪责,早已心如死灰。
“好,寡人便成全你!”
嬴稷喝道,“来人,将王陵拖下去,砍了!”
一声令下。
便有几名甲士,从殿外快步走了进来。
王陵脸上仍没有一丝血色,但他没有开口求饶。
而是朝着嬴稷,默然无言,俯伏三拜。
随后。
任由甲士押解。
便在此时。
一人突然闪出班列,躬身道:“王上,且慢!”
“相邦想给王陵求情?”
嬴稷脸色阴沉,十分骇人。
恐怖的帝王气息,滚滚翻涌,碾压虚空,在身周吞吐澎湃。
犹若天崩地坼。
“败军之将,何以求情?”
范雎道,“不过,洛邑仅凭八百兵马,便打败了我大秦十万大军,此事委实诡异得紧,还需王将军解释一二!”
早在昨晚的时候。
他收到黑冰台传来秦军战败的消息之后,便匆匆入宫,禀报给了嬴稷。
对于此事,两人商议之后,都感到极度的不可思议。
当年阴晋之战。
吴起以五万魏武卒,破秦五十万大军,号称天下无敌。
却也不似这般夸张骇人。
更不知,原本垂暮老矣的周王室,何以突然回光返照,天降神兵?
君臣二人想了一夜,竟也百思不得其解。
如今。
终于有了王陵这个亲历者,正好可以询问详情,以解心头之惑。
如此一来,也才有应对之策。
否则,两眼一抹黑,便犯了国之大忌。
实际上。
嬴稷也只是想要当众立威而已,并非真要砍了王陵。
毕竟。
此战主帅,乃是嬴摎。
王陵不过随军副将,虽有败军之责,但罪不至死。
听了范雎的话。
嬴稷面色稍霁,抬手轻挥,让甲士放开王陵。
“王陵,说说吧!”
嬴稷身子往后一仰,眸光阴鸷依旧,“寡人倒想听听,周天子那个老东西,是如何打败我十万大军的!”
暗自舒了口气,王陵死里逃生,汗流浃背,内衬竟已湿透。
当下定了定神。
快速整理了一下思绪。
“启禀王上!”
王陵尽量保持镇定,让自己的语声变得平静,“若单论战力,我大秦锐士,绝对强于洛邑兵卒!”
“可这次之所以惨败,完全是因为敌方的甲胄太过诡异!”
虽然已经回到咸阳,但对于昨日那一战,王陵记忆犹新。
回想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眼中露出些许震怖和茫然的神色。
“甲胄?”
嬴稷皱起了眉头,“洛邑兵卒的甲胄,有什么诡异之处?”
“虽刀斧劈砍,不能伤其分毫,纵剑戟钩刺,难以破其丝缕!”
王陵的语声中,有些颤抖,带着恐惧,“罪臣亲眼目睹,长矛箭矢,刺穿敌军躯体,敌军却毫发无损!”
此言一出。
满堂尽皆哗然。
所有人的脸庞之上,全都笼罩着一抹难以置信的震惊。
“什么?这怎么可能?”
“天下竟有如此匪夷所思的甲胄?”
“这、这……被长矛箭矢刺穿身体还能毫发无损,继续战斗……难道是遇鬼了?”
“这般神奇的甲胄,若有一件,便足以震惊世人!可按王将军之言,莫非洛邑八百兵卒,人人都有一件?”
“天呐,若真是这样,也难怪我军大败了!”
朝堂之上。
文武百官,交头接耳,低声议论。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