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白纸黑谎
警车的红蓝灯光在教室玻璃上切割出破碎的光斑,张元宝贴着走廊墙壁挪动,指尖蹭过墙灰,留下一道蜿蜒的青铜色痕迹。柳茹的课桌被黄色警戒线封锁,桌面上散落着警方取证的荧光粉,在暮色中泛着幽幽冷光。他趁警员换岗的间隙钻入教室,蹲下的瞬间,鼻腔灌入浓重的血腥味——那味道并非来自地面未擦净的血渍,而是从课桌抽屉深处渗出的、带着河底淤泥的腥臭。
抽屉夹层里躺着一封“遗书”。警方用证物袋封存的A4纸上,工整的打印体字迹冰冷如刀:“压力太大,我撑不下去了。”张元宝的指腹摩挲着纸张边缘——那里有一小块晕染的墨渍,形状像极了柳茹月考作文本上的涂鸦:一只蜷缩的貘兽,尾巴缠着锁链。他掏出手机翻拍柳茹的作文照片,放大对比——句尾的逗号总是向右上方轻挑,而遗书的标点却生硬如刀刻。
“同学,这里不能逗留!”
警员的呵斥声在身后炸响。张元宝佯装跌倒,手肘撞开抽屉底板。木板松动的刹那,腐臭味扑面而来——夹层深处塞着一本被黏液浸透的素描本,封面用血画着衔尾双鱼,鱼眼镶着紫色碎石。
2.涂鸦密码
深夜的宿舍台灯下,素描本在桌面上摊开,每一页都在月光中渗出细密的血珠。柳茹的涂鸦癫狂而凌乱:教室变成巨大的铁笼,黑板化作滴血的祭坛,穿旗袍的朱莉手持注射器,针管里蠕动着人面鱼身的胚胎。翻到最后一页时,张元宝的呼吸骤停——整页用红黑两色蜡笔涂满狰狞的貘兽,兽爪踩踏着九根石柱,柱身刻满“陈老师”三个字。貘兽的尾巴末端卷着一把青铜钥匙,旁边标注着歪扭的血字:“陈老师是钥匙!”
血字突然蠕动起来,蜡笔痕迹融化成黏稠的液体,顺着纸页滴落。黏液在桌面汇聚成倒计时符号:Ⅳ,边缘泛起暗紫色荧光。张元宝的掌心符文骤然收缩,齿轮纹路逆向旋转,刺痛感如钢针刺入骨髓。他抓起素描本冲进卫生间,将页面浸入水池——血水沸腾的刹那,镜面浮现柳茹的残影。她的瞳孔被鳞状纹路覆盖,嘴角撕裂至耳根,声音却异常清晰:
“遗书是陈老师用我的血写的……他在我脊椎里种了卵……找到他的戒指……”
水龙头突然爆裂,锈水裹着鱼卵喷涌而出。卵膜内的人脸胚胎咧嘴大笑,细密的牙齿刮擦陶瓷面盆,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3.戒指秘痕
教师办公室的百叶窗紧闭,晨光从缝隙间漏下,在地面织成一张苍白的网。张元宝蜷在档案柜后的阴影里,看着陈老师——这位新调任的历史教师正在批改作业,左手无名指上的银戒反着冷光。戒指表面刻着衔尾双鱼,鱼眼处嵌着米粒大小的紫色碎石,与柳茹素描本上的如出一辙。
“张同学,对历史课这么感兴趣?”
陈老师突然抬头,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他的声音带着黏腻的回响,仿佛喉咙里塞满了鱼卵。张元宝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冷的铁柜。柜门玻璃映出陈老师的倒影——西装下的躯体覆盖青鳞,尾椎处甩出一条鳗尾,正缓缓缠上桌腿。
“我在找柳茹的月考卷……她说要借我笔记。”张元宝的指尖扣住裤兜里的貘兽木牌,血珀中心的黑点已扩散至边缘。陈老师轻笑一声,戒指擦过试卷时,纸面突然浮现血色符文:“柳茹同学的字迹很特别,不是吗?”
试卷上的作文标题《我的梦想》被血渍覆盖,化作狰狞的《我的祭品》。张元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掌心的齿轮纹路与血符产生共鸣,青光险些透出皮肤。
4.月夜尸语
旧校史馆的地下室弥漫着福尔马林与腐肉交织的恶臭。张元宝撬开生锈的铁柜,成排的玻璃罐中浸泡着畸形标本——长着鱼鳃的婴儿头颅、脊椎骨外翻的鳗尾人尸。最底层的抽屉里,油纸包裹着一枚银戒:内圈刻着“戊寅年陈天佑”,戒面的双鱼图腾与陈老师手上的一模一样。
月光突然被阴影吞噬。陈老师站在楼梯口,西装撕裂处露出青灰色鳞片,声音带着粘液翻涌的咕噜声:“你父亲当年也偷过这枚戒指……可惜他画符的速度比不上卵孵化的速度。”
鳗尾扫过地面,紫色碎石迸出火星。张元宝抓起标本罐砸向对方,福尔马林液泼洒的瞬间,陈老师的脸皮如蜡般融化,露出底下森白的鱼骨。血珀木牌骤然发烫,貘兽虚影在青光中显形,象鼻卷起腥风撞碎窗户。张元宝跃窗逃窜时,听见陈老师的狂笑在夜空回荡:
“第五次入梦,你就是最后的祭品!”
5.倒影残局
操场跑道边缘的积水映出血月倒影。张元宝摊开柳茹的素描本,貘兽涂鸦在月光中浮起,兽爪指向教师公寓的方向。他蘸着掌心血痕在路面勾画符文,青光顺着紫色碎石蔓延,勾勒出地下管道的脉络——所有暗渠最终汇聚到陈老师的住所下方。
潜入公寓时,门锁已被黏液腐蚀。客厅茶几上摆着民国时期的黄铜相框,照片里陈天佑搂着穿学生装的朱莉,两人的无名指上戴着同款银戒。卧室墙纸剥落处露出密密麻麻的符咒,中央钉着柳茹的学生证——证件照被红笔划破,裂缝中钻出细小的鳗鱼触须。
抽屉最深处藏着本皮质笔记,内页用繁体字记录:“饲貘需四十九活祭,以钥启门,以血饲锁。”泛黄的地图上,“庄子天文台”被朱砂圈出,旁边标注着张元宝父亲的名字。一张拍立得照片滑落——父亲跪在观测站废墟中,后背钉着九枚青铜钉,手腕的齿轮纹路与张元宝的如出一辙。
6.卵噬
浴室传来水声。张元宝握紧银戒靠近,推门的瞬间僵在原地——浴缸里堆满半透明的鱼卵,每个卵膜内都蜷缩着人脸胚胎。陈老师浸泡在卵堆中,西装下的躯体已完全鳗鱼化,鳞片缝隙渗出紫色黏液:“你来得正好……最后一个祭品……”
鳗尾横扫而来,张元宝翻身躲过,后脑撞上镜柜。碎裂的镜片中,无数柳茹的残影伸出手臂,声音重叠如潮:“戒指……刺进他的心脏……”
陈老师暴怒地嘶吼,黏液喷溅处,瓷砖腐蚀出蜂窝状孔洞。张元宝抓起银戒扎向对方胸口,戒面的双鱼图腾突然活过来,鱼嘴咬住鳞片撕扯。陈老师的瞳孔骤然扩散,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尖啸:“门要开了……你阻止不了……”
青光炸裂的刹那,公寓地板塌陷。张元宝坠入地下暗河前,瞥见陈老师的尸体化作黑雾,银戒上的紫色碎石迸出最后一点冷光。
7.血钥
张元宝在河滩醒来,掌心多了一道锁孔状伤痕。柳茹的素描本泡在河水中,貘兽涂鸦已消失无踪,唯有一行血字浮于纸面:“四十九日将尽,钥匙归位。”银戒死死嵌进锁孔伤痕,边缘渗出的血珠泛着青铜锈色。
回到学校时,布告栏贴着新告示:陈老师因“突发急病”离职。张元宝经过教师办公室,瞥见朱莉正在整理陈老师的遗物。她拾起那枚银戒戴在无名指上,转头时耳后鳞片闪烁,嘴角扬起与陈天佑如出一辙的弧度。
晚自习的铃声刺破寂静。张元宝摊开掌心,锁孔伤痕泛起暗红微光。窗外闪过穿旗袍的残影,伞柄铜铃在风中轻晃,铃舌婴儿骸骨的口型分明在说:
“明日月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