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初刻，顾清禾握剑站在浴殿外，指尖凝着北疆带回的霜雪。她刚用军刀劈开二十里加急送来的密报——有人在沈墨离的熏香里掺了西域软骨散，而此刻，她听见殿内传来女子的轻笑。
“将军肩颈的伤，可要多泡些时候...”云无心的声音裹着蒸腾水汽，“这玫瑰精油是南疆特供，能驱寒呢。”浴桶泼水声传来时，顾清禾踹开殿门。热气扑面而来，却比北疆的风雪更刺得她眼眶生疼——沈墨离半倚在浴桶中，云无心正跪坐在他身后，指尖抚过他背上狰狞的刀疤。
狼牙棒砸在金砖上的声响震得烛火乱颤。顾清禾盯着云无心滑落的纱衣，那抹雪白的肩头刺得她喉间腥甜——三个月前，她在匈奴王庭被五名壮汉围殴，拼着断了两根肋骨才抢回的情报，竟换得这般“报答”。“顾统领好大的火气。”云无心裹着浴巾轻笑，“我与将军清清白白，不过是主仆伺候——”“闭嘴！”顾清禾的狼牙棒挑起她下巴，却在看到沈墨离眼底的错愕时忽然泄了力。他鬓角还滴着玫瑰精油，那是她去年生辰送他的，说“闻着像她煮的玫瑰粥”。
“清禾，不是你想的那样...”沈墨离起身时，浴巾从腰间滑落。顾清禾别过脸，却见他腿侧新添了道三寸长的刀疤——分明是她走后才受的伤。
云无心趁机扑进沈墨离怀里，指尖划过他胸前朱砂痣：“将军，顾统领这般暴躁，怕是容不得奴婢了...”“容不得的是你。”顾清禾的狼牙棒“咔嗒”折成两段，檀木碎屑溅在她手背上，“南疆巫女的‘驱寒香’，实则是‘摄魂散’，对吧？”沈墨离猛地推开云无心，指尖扣住她脉门：“说！谁指使的？”
云无心的笑僵在脸上，她望着顾清禾腰间晃动的南疆巫蛊图鉴，终于想起这女将军为何让南疆人闻风丧胆——她曾单枪匹马屠了巫蛊教三坛主，剜出对方心脏喂了狼。
“是...是乌孙公主！”云无心颤抖着跪下，“她说只要让顾统领误会，就能乱了镇北军的军心...”
顾清禾却听不进去了。她盯着沈墨离腰间的玉佩——那是今早她托人送来的“平安佩”，此刻却挂在云无心腕间，红绳上还缠着几根青丝。“所以连玉佩也是她送的？”顾清禾的声音比冰河还冷，“我在边疆杀得血肉模糊，你在长安与美人共浴，互赠定情信物？”“清禾！”沈墨离想抓她手腕，却被她挥拳砸在胸口。她眼眶通红，却倔强地不肯落泪，直到他突然扣住她后颈，按在自己心口：“这里，从来只有你。”
云无心趁机冲向门口，却被沈墨离袖中弩箭射穿脚踝。他抱着顾清禾转身，不让她看那血肉模糊的画面，声音却柔得能滴出水：“玉佩是今早收到的，我连盒子都没开。你闻——”他扯下玉佩扔在地上，金丝裂开时滚出颗干瘪的虫蛹，散发着腐烂气息：“这是南疆‘情蛊’，我让暗卫查过了。”
顾清禾的指尖抚过他胸前未愈的刀疤，忽然想起密报里的内容：三日前沈墨离亲自带队剿匪，为救百姓中了埋伏。她喉间发紧，却在云无心的笑声中再次绷直脊背。
“顾清禾，你以为自己多特别？”云无心爬向浴桶，“将军身上的伤，都是为了别的女人——”
“够了！”沈墨离怒吼一声，徒手捏碎浴桶边缘，滚烫的洗澡水溅在云无心脸上，“她是我要娶的妻，是我拿命护的人！你再敢说一个字，我就剜了你的舌头！”
顾清禾终于落下第一滴泪，混着沈墨离颈间的水珠，砸在他心口的朱砂痣上。他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在她耳边低语：“狼牙棒断了，我让人给你打十根新的，每根都刻上‘沈墨离赠’。”
“谁要...”她别过脸，却被他扳正下巴，吻落在她干裂的唇上。这个吻带着雪松与玫瑰的混香，比边疆的烈酒更让她头晕。云无心的尖叫消失在殿外时，沈墨离已经抱着顾清禾进了内室。他替她褪去染霜的披风，露出内衬的红色里子——那是她特意让人绣的，说“喜庆，能护他平安”。
“以后我的浴殿，只许你进。”他替她擦去脸上的雪水，“而且...要一起洗。”顾清禾的脸“腾”地烧起来，却在看到他眼底的认真时，轻轻点了点头。窗外忽然飘起雪，她想起北疆的雪景，想起藏在信里的那句话——此刻终于有了勇气，说与眼前人听：“沈墨离，我想做你的妻，不是将军府的主母，是能与你共浴风雪、共枕生死的...妻。”
他笑了，吻落在她发顶：“傻姑娘，你早已是了。从你第一次替我挡箭时，就已经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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