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发下的乖戾
八家子村的深秋，枯黄的落叶铺满青石板路，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声响。村口老槐树下的石桌旁，本该是老人们悠闲下棋、谈天的时刻，此刻却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68岁的赵德昌鹤发苍苍，身着一件洗得发白却浆得笔挺的中山装，本该慈眉善目的脸上却满是怒容。他手中的龙头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震得石桌上的象棋子都跟着颤动。“我说过多少次了，这石桌是我的专属！你们这些人，就是故意跟我作对！”他瞪着一同下棋的老伙伴们，眼神里满是不容置疑的霸道。
被指责的李老头气得脸色通红：“老赵，这石桌是村里公用的，凭什么成你一个人的了？大伙轮流用，这是规矩！”
“规矩？在八家子村，我定的就是规矩！”赵德昌猛地挥起拐杖，将棋盘上的棋子扫落在地，“我赵家在这村里扎根几代人，贡献比你们谁都多！”
围观的村民纷纷摇头，小声议论着。有人说：“赵老头最近越来越不讲理了，仗着自己辈分高，处处**难人。”也有人叹气：“年轻时多好的一个人，怎么老了脾气变得这么古怪。”
这时，放学路过的几个孩子好奇地围了过来。10岁的小宇蹲下身，想要帮着捡起散落的棋子，却被赵德昌一声怒吼吓住：“谁让你动的？手这么脏，别把我的棋子弄脏了！”
小宇委屈地缩回手，眼眶瞬间红了：“爷爷，我只是想帮忙......”
“帮忙？少在这假惺惺！现在的小孩，一个个没大没小，不懂规矩！”赵德昌的话语像锋利的刀子，扎得在场的人心里生疼。
人群中，小宇的姐姐小雨看不下去了，挺身而出：“赵爷爷，您这样说话太过分了。小宇是好心，您不该这样凶他。”
“轮得到你个小丫头片子教训我？”赵德昌的拐杖直指小雨，“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还轮不到你来教我做事！”
小雨毫不退缩，直视着赵德昌的眼睛：“有教养、懂道理，从来都不是按年龄来算的。您就算年纪大，也不能随意伤害别人。”
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赵德昌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他扬起拐杖，作势要打：“反了反了！现在的孩子都骑到长辈头上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村里的老支书王伯闻讯赶来，一把抓住赵德昌的拐杖：“老赵，够了！你这是干什么？和孩子计较什么！”
赵德昌喘着粗气，手指着小雨：“王老头，你看看，现在的小辈都这么目无尊长！”
王伯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老赵，你这些年是怎么了？以前那个和蔼可亲的你去哪了？大家敬重你，是因为你德高望重，可你现在......”
在众人的注视下，赵德昌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双手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过了许久，他才哽咽着说：“我......我心里苦啊！孩子们都在城里，一年到头也不回来看我一眼。我这么做，就是想让大家多关注我......”
原来，赵德昌的乖戾背后，藏着的是深深的孤独与无助。他的子女在城里安了家，很少回村，老伴也去世多年，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他一个人。他用尖酸刻薄的言语、霸道蛮横的行为，试图引起别人的注意，填补内心的空缺。
小雨听后，心中的愤怒渐渐被同情取代。她走上前，轻声说：“赵爷爷，以后我们会常来看您的。其实，想要别人关心，不需要用这种方式。”
赵德昌抬起头，看着小雨真诚的眼神，老泪纵横：“孩子，是我不对，爷爷给你道歉......”
从那以后，八家子村的老槐树下，又恢复了往日的和谐。赵德昌不再霸道，反而成了最热心的人，常常给孩子们讲过去的故事，教他们下棋。而他的转变，也让村里人更加明白：有无教养、懂不懂事，真的与年龄无关，每个人的内心都渴望被理解、被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