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尸炉的观察窗蒙着层油脂状污垢,将火光过滤成青铜器上的包浆色。林深隔着隔热手套转动舱门把手,铰链发出垂死般的吱呀声——炉膛内壁布满抓痕,每道裂痕深处都嵌着半融化的翡翠簪子碎片,簪头玉料中封存着不同年龄段的林浅。
白薇的残存数据从消防控制台渗出,声纹裹挟着灰烬的沙沙声:热成像显示......炉内有生命体征......话音未落,送尸轨道突然自动滑行,空置的钢制托盘上浮现出荧蓝黏液绘制的北斗星图,天枢位置指向林深的后颈孔洞。
当焚尸炉温度升至800℃时,金属内壁传出指甲刮擦声。林深切断燃料供应,炉门弹开的瞬间,焦臭味混着槐花香喷涌而出——本该空置的炉膛内蜷缩着具碳化尸体,焦黑的指骨紧攥着青铜铃铛,铃舌是半截玉簪。
这是......我自己?林深用镊子夹起尸体耳后的皮肤碎屑,DNA检测显示与他的基因完全匹配。尸体的胸腔突然塌陷,涌出成团的记忆蠕虫,虫体表面浮现1995年的实验记录:
004号实验体初次焚毁失败,母巢神经束从灰烬中再生...
通风管道在此刻爆裂,倾泻而下的不是热浪,而是混着福尔马林的荧蓝黏液。黏液在地面汇聚成江底沉船的结构图,船艏位置嵌着枚翡翠簪子,簪头玉料中囚禁着七岁的林浅。
焚尸炉突然逆向运转,炉膛温度骤降至零下。碳化尸体睁开眼眶,神经束从颅骨裂缝钻出,在空中织成青铜巨树的投影。林深将苦艾精油泼向投影,火焰却顺着神经束反噬,在他手背烙出北斗七星图案。
认知重构失败......白薇的警告声被青铜铃铛的轰鸣淹没。炉膛深处传来林浅的哼唱,音波震碎观察窗玻璃,碎片在空中拼成手术台的全息影像——十五岁的林浅正被神经束吊起,将翡翠簪子刺入自己的太阳穴。
林深的后颈孔洞突然爆裂,母巢神经束与青铜巨树根系纠缠。他摸出那枚带血的玉簪刺入树干,树皮顿时渗出黑色血液,在灰烬地面绘出老宅的暗道地图。
焚尸炉在爆炸中化作青铜残片。林深从废墟爬出时,手中攥着未烧毁的青铜铃铛,铃舌上的乳牙正在增生神经突触。殡仪馆外墙浮现出血色甲骨文,每个字都在重复蜕与祭的交替闪烁。
苏晚的腹部隆起已接近透明,超声波显示母巢胚胎的脊柱生长出青铜枝桠,根系缠绕着翡翠簪子。当林深试图触碰时,胚胎突然睁眼,瞳孔里映出江底青铜巨门的实时画面——门缝中正渗出荧蓝黏液,逐渐在空中凝成林浅的成年体轮廓。
手机突然收到加密定位:第七医院地下冷库。监控画面显示,二十年前的冷冻舱正在解冻,舱门玻璃结满霜花,隐约可见内部蜷缩的身影——七岁的林深与十四岁的林浅相拥而眠,他们的神经束在冰层下交织成双螺旋结构。
夜空中的青铜巨树开始落叶,每片叶子都是不同年龄段的林深面孔。他们齐声倒计时,声波震碎沿途路灯,裂缝中钻出的神经束在街道上编织成覆盖全城的记忆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