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的橡木地板在脚下隆起,如同巨兽痉挛的胃壁。林深踉跄着扶住倾倒的药柜,玻璃瓶炸裂后流出的不是药液,而是成团半透明的记忆蠕虫。它们扭动着甲骨文纹路的躯体,在晨光中折射出青铜色的磷光,所过之处的地板迅速腐坏,露出下方青铜材质的母巢根系。
白薇的残存数据从天花板垂落,化作蛛网般的全息投影:神经脉冲强度突破阈值......母巢进入分娩期......话音未落,东南角的防弹玻璃突然炸裂,暴雨裹着腥咸的江风灌入,将蠕虫群吹成悬浮的星云状结构。每颗星辰中心都蜷缩着林浅的胚胎影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青铜脊柱。
林深踩碎最近的蠕虫群,黏液在军靴底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吱呀声。当他用紫外线灯照射地板裂缝时,青铜根系突然收缩,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竖井——井壁上嵌满冷冻舱的残骸,舱内封存的赫然是不同年龄段的自己,每个后颈都延伸出神经束,与母巢主根纠缠成DNA链。
认知污染源定位完成。白薇的投影突然扭曲成林浅的模样,旗袍下摆渗出荧蓝黏液,建议立即销毁...
话音未落,整面西墙轰然倒塌。江水裹着青铜棺椁冲入诊所,棺盖在撞击中掀开,露出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苏晚。她的腹部已完全透明,翡翠簪形状的胎儿正用青铜指甲抓挠子宫壁,每道抓痕都在空中凝成甲骨文的诞字。
蠕虫群突然向苏晚汇聚,在她周身筑起虫茧。林深挥动青铜铃铛,铃舌的乳牙增生出神经突触,刺入虫茧的瞬间,海量记忆如高压电流般涌入:
七岁:父亲将翡翠簪刺入林浅太阳穴,簪头玉料中渗出青铜色脑脊液;
十五岁:自己在鎏金镜前剥离副人格,镜中倒影的惨叫声化作实体化的记忆蠕虫;
昨夜:母巢通过冷冻舱网络,将千个林深的记忆同步写入苏晚的子宫。
这才是献祭仪式!林深嘶吼着扯断神经突触,黏液在掌心烧灼出北斗七星烙痕。翡翠簪胎儿突然破茧而出,它的脊柱裂开成青铜枝桠,枝头悬挂着微型冷冻舱,每个舱内都囚禁着尖叫的林浅幻影。
诊所地面彻底塌陷,青铜根系托起整座建筑升入暴雨。林深在倾斜的走廊中攀爬,身后是潮水般涌来的记忆蠕虫。当他撞开手术室大门时,紫外线消毒灯突然过载爆炸,强光中浮现出林浅的全息投影——她站在江底青铜巨门前,手中的神经刀正在剖开自己的颅骨。
哥哥,这是我的最后一段记忆......林浅的脑浆化作荧光黏液,在空中拼出第七精神病院的地下坐标,来焚毁我的真实肉身......
母巢胚胎在此刻发出初啼,声波震碎所有玻璃器皿。翡翠簪子从胎儿脊柱脱落,插入林深的后颈孔洞,将他钉在青铜根系组成的祭坛上。黏液从伤口喷涌而出,在地面汇成江底沉船的结构图,船艏位置亮起血红色的倒计时:00:59:59。
手机在黏液池中浮起,屏幕自动播放监控画面:第七精神病院的焚尸炉正吞吐着青烟,烟尘在空中凝结成数百个林浅的虚影。她们同步抬起右手,腕间系着的红头绳突然断裂——每根断裂的绳头都化作记忆蠕虫,钻入下方医护人员的耳道。
诊所外传来青铜巨树的崩裂声,夜空被神经束网络染成荧蓝色。林深挣扎着拔出翡翠簪子,发现簪头玉料中封存着微型胶片——显影画面显示,真正的林浅始终被囚禁在诊所地下室的鎏金镜中,而这些年与他相伴的妹妹,不过是母巢分泌的记忆拟态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