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月亮大如银盘,将商队的影子拉得老长。沈砚之裹紧胡袍,听着远处哑女的笛声穿透风沙,竟在沙丘间激起阵阵回音。怀中的黑猫墨玉突然跳下地,绿瞳在月光下泛着幽光,长尾一甩,竟化作三尺高的沙狐,皮毛在风中流动如金沙。
墨玉?沈砚之握紧开灵笛,想起哑女说过的文渊国御猫,你要带我去哪?
沙狐回首,狐耳轻抖,竟用人声吟道: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话音未落,转身跃向最近的沙丘,留下一串发光的脚印。沈砚之犹豫片刻,跟上时发现脚印竟在沙面下形成暗纹,正是文渊国的引路符。
沙丘背后是片凹地,月光在此处竟凝成实质,照出满地横七竖八的诗骨碑。每块碑都有一人多高,材质似玉非玉,表面刻着虫蛀般的文字,在风中发出沙沙轻响。沙狐立在中央石碑前,前爪轻刨,露出碑脚的诗魂兰雕刻——与母亲银戒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这是......沈砚之抚过碑面,突然一阵刺痛,指尖竟渗出血珠。血滴在碑文上,竟显化出《安魂曲》三字,字体与母亲羊皮卷上的西域梵文如出一辙。
沙狐突然人立而起,狐爪在空气中划出圆弧,月光随之扭曲,在碑群中拼出完整的经文。沈砚之腕间诗骨项链剧烈震颤,碎片自动飞向石碑,竟补全了碑面的残缺处,露出妖魂归墟,诗骨安魂的字样。
原来这里是文渊国的衣冠冢。他想起鉴空大师说的昆仑诗仙居,这些诗骨碑,葬的是被仙界灭族的文渊遗民。
沙狐低鸣一声,叼住他衣袖拖向西北方。沈砚之这才发现,所有石碑的朝向都一致指向昆仑,而中央石碑的阴影,竟在月光下投出雪山顶峰的轮廓。他摸向碑底,触到块凸起的诗骨,刻着昆仑有仙,以诗证道——正是母亲骨灰坛底的提示。
笛声突然变调,转为急促的《婆罗门引》。沈砚之想起哑女的警告,握紧开灵笛转身,只见沙丘上浮现出数十道黑影,皆是魔宗豢养的沙鬼,浑身缠着诗骨碎片,每走一步就留下妖文脚印。
保护碑林!他挥笛吹出《安魂曲》片段,笛声竟化作金色光网,笼罩住整片凹地。沙鬼触到光网便发出嘶喊,身上的诗骨碎片纷纷崩落,露出里面穿着的镇妖司服饰——这些精怪,竟都是用镇妖司士卒的尸体炼制!
沙狐突然跃至石碑顶端,长尾扫过月光,竟在虚空中显化出文渊国的星图。沈砚之腕间诗纹与星图共鸣,竟显化出完整的《安魂曲》全文,每句诗都化作镇魂符飞向沙鬼,将他们的妖文印记一一灼烧殆尽。
原来《安魂曲》能净化被污染的诗骨。他看着沙鬼化作飞灰,想起地牢里的骸骨,若能在镇妖大典前唤醒这些诗骨...
沙狐突然咬住他裤脚,拽向石碑后的暗洞。沈砚之俯身看去,洞内竟躺着具穿戴文渊国祭师长袍的骸骨,手中握着卷羊皮,正是《安魂曲》的完整谱牒。他刚要触碰,远处传来哑女的惊呼,混着骆驼的嘶鸣——魔宗追兵到了。
走!他将谱牒收入怀中,沙狐已重新化作黑猫跳入他怀。爬出凹地时,只见哑女被三名魔宗弟子逼到沙丘上,她的开灵笛已断成两截,鲜血染红了颈间的诗魂兰吊坠。
把诗骨谱交出来!为首的弟子挥刀砍来,刀刃刻着杀字妖文,否则我让你们跟这戈壁一起陪葬!
沈砚之挥笛迎上,《安魂曲》化作光剑劈开妖刀。哑女趁机甩出银线,缠住弟子腰间的诗骨囊,里面竟滚出数十枚眼球——正是云山书院的点睛诗骨。黑猫突然跃出,爪子抓破眼球,竟在每个瞳孔里显化出救字。
他们的诗骨怕《安魂曲》!哑女大喊,快用笛声......
话未说完,沙丘突然塌陷,露出埋在地下的诗骨炸弹。沈砚之瞳孔骤缩,这分明是沈明修在废宅地宫用过的同款,引信已点燃,蓝色火苗正顺着妖文蔓延。他本能地抱起哑女冲向商队,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诗骨碑林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竟似在为文渊国的亡灵奏响最后的安魂曲。
爆炸声平息时,戈壁已被月光重新笼罩。哑女颤抖着指向碑林方向,那里的沙丘已被夷为平地,唯有中央石碑依然矗立,上面的《安魂曲》全文竟在火光中刻入了沈砚之的腕间诗纹。
你看......她指着沈砚之的手臂。
只见金色诗纹流动如长河,赫然是《安魂曲》的梵文谱牒。黑猫墨玉舔舐着他的伤口,绿瞳中倒映着昆仑雪山的轮廓,而远处的驼铃声里,竟隐约传来了《文渊国殇》的旋律——那是自由的,未被污染的诗道之音。
我们走,沈砚之握紧开灵笛残片,昆仑不远了。等我学会《安魂曲》,就让仙界的谎言,跟这些被污染的诗骨一起,永远埋在这戈壁之下。
哑女点头,捡起地上的诗魂兰吊坠,突然发现吊坠里掉出张纸条,上面用母亲的笔迹写着:砚之,诗魂兰花开时,便是诗道重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