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斑在烛火上投出鬼爪般的阴影。秦朗数到第七声滴水时,发现阿杰脖颈的血正顺着青砖缝隙流成卦象——坎为水,六爻皆阴。铜烛台突然发出蜂鸣,烛泪逆流攀上霉斑,凝成他三天前在停尸房见过的无名女尸掌纹。
三十七套湿漉漉的戏服突然绷直,水袖尖端凝成冰锥。秦朗后撤撞翻妆台,胭脂盒滚落处露出暗门,门缝渗出与解剖室相同的海藻腐臭。青铜怀表开始发烫,镜面映出的戏台倒影里,十二个穿蓝布旗袍的女人正将红绳系在井栏。当最后一道绳结完成时,井底传来婴儿啼哭与骨笛声的混响。
“别碰那些水!”莫小满踹开暗门的瞬间,纸白花在她发间化为灰烬。她左手小指不自然地抽搐——这是殡仪馆入殓师特有的职业痉挛。暗室墙壁渗出细密血珠,组成他们三天前在系统公告栏看过的死亡名单,阿杰的名字正被某种菌丝状物质重新拼写成甲骨文。
暗室中央的八仙桌上,摆着三碗结冰的糯米饭。秦朗的解剖刀刚挑起表层米粒,冰层下赫然封着阿杰的眼球。眼球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时,怀表血字倒计时突然加速:【23:44:17】→【23:29:55】。冰碗底部浮现出生物实验室的标本编码,与上周失踪的医学院实习生胸牌完全吻合。
“系统在倒着走。”莫小满用招魂铃压住蠕动的米粒,冰面显出血丝网络,“每个提示都是陷阱的反义词,要活命就得...”她突然抓起胭脂刀刺穿手掌,黑血喷在墙面现出篆文:【真任务:焚毁楚人美的绣鞋】。篆文最后一笔突然抽搐,化作他们今晨在法医档案室见过的胎儿脐带扫描图。
暗门在身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九面等身铜镜。秦朗在其中八面看到自己闭眼的倒影,第九面映着七岁时的火灾现场——母亲腕间的红绳正在镜中重燃。火焰舔舐镜框时,他闻到自己后颈散发出与解剖室福尔马林溶液相同的气味,镜面温度却显示为零下十九度。
“别看!”莫小满甩出招魂铃缠住他手腕,铜镜应声炸裂。飞溅的碎片割破戏服,露出内衬上绣的DNA链骷髅图腾。秦朗用怀表接住一滴下落的血,镜片瞬间浮现陈博士的冷笑:“解剖刀救不了该死的人。”血滴在表盘扩散成他三天前亲手解剖的死者面部淤青,连法医报告里未记载的耳后痣都精确复现。
井口传来指甲刮擦声,十三道裂痕随声波扩散。秦朗用解剖刀卡住第七道裂缝时,刀刃突然浮现母亲火场逃生的记忆投影——她折断的第三腰椎插着半截钥匙,与楚人美尸骨的伤痕完全重合。钥匙齿纹竟与系统初始界面的登录图标分毫不差,裂痕深处渗出带着胎脂腥味的羊水。
“要快!”莫小满的招魂铃熔成铜水,在地面蚀出逃生路线图。当她掰断小指按在路线缺失处时,秦朗的眉骨疤痕迸裂,流出的血在怀表镜面组成经纬坐标。坐标点正是二十年前法医楼旧址,而血液正以每分钟3.7克的速度被表盘吞噬,这个数值恰是人体伤口凝血因子的异常阈值。
绣鞋在井底发出荧光,鞋帮暗绣的并蒂莲正在吞食怀表的血。秦朗点燃戏班账册扔进井口,火焰却在水面凝成母亲的脸:“你才是第十三具尸体。”火舌卷起账册残页,显露出用胎毛笔写的出生物理指标,与他婴儿时期的体检报告完全一致。
系统提示音伴随着骨骼碎裂声炸响:【隐藏任务完成度219%】燃烧的玉牌从灰烬中升起,背面刻着他童年卧室的门牌号。莫小满用断指在焦土上画出逃生符,符文的最后一笔突然扭曲成二十年前新闻标题——《法医学院副教授沈素心纵火案疑云》。焦土深处传来脐带剪断的脆响,与他们进入系统时听到的初始提示音形成完美回声。
暴雨冲刷着戏台残骸,秦朗在瓦砾下找到半张烧焦的孕检单。患者姓名栏的“沈素心”三个字被血圈住,而检查日期正是他七岁生日当天。雨水在孕检单上冲刷出生物电流纹路,与青铜怀表内部的齿轮结构形成量子纠缠态的镜像对称。
莫小满的笔记本被雨水浸透,最新一页浮现血色胎儿超声图。图像旁标注着秦朗的工号,而胎心频率与青铜怀表的滴答声完全同步。当雨滴第七次击中超声图的心脏位置时,整个废墟开始按照DNA双螺旋结构重组,砖瓦缝隙渗出带着羊水咸腥的黑色墨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