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恭敬(1 / 1)

但无论如何,“陀耶斯基”这个名字,第一次以一个成功作家的身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彼得堡公众的视野之中,成为了人们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

人们对这位横空出世、被别林斯基盛赞的神秘天才作者,充满了无尽的好奇和想象。

在彼得堡那些大大小小的文学沙龙里,《穷人》成为了当之无愧的最热门的讨论话题。

绝大多数的与会者,在读过小说或者至少是读过别林斯基的评论之后,都对《穷人》这部作品所展现出的那种深刻的现实主义笔触和浓厚的人文关怀表示了由衷的赞赏。

他们认为,这部小说以其独特的视角和真挚的情感,成功地描绘了那些被主流文学所忽视的“小人物”的命运,为沉闷已久的俄国文坛注入了一股新鲜而又强大的活力。它拓展了俄国文学的表现领域,也提升了文学的社会责任感。

当时一位在彼得堡文坛已经颇有名望、以描写俄国乡村生活和田园风光而著称的老牌作家屠格涅夫先生(这个平行世界的屠格涅夫,其创作风格和地位可能与地球历史上的有所不同,但同样是一位受人尊敬的文学前辈),在一次颇具影响力的文学沙龙聚会上,公开表达了他对《穷人》的高度评价。

屠格涅夫先生表示,他从这部小说中,看到了俄国文学未来发展的方向和希望。他称赞作者陀耶斯基拥有着非凡的才华和敏锐的洞察力,能够如此精准地捕捉到底层人民内心深处那些最细微、最真实的情感。他对这位年轻的作者表示了由衷的钦佩,并期待着他能创作出更多优秀的作品。

屠格涅夫先生的这番公开赞扬,无疑为《穷人》的声誉又增添了重要的砝码。

然而,有赞扬自然也会有批评。并非所有人都对《穷人》这部作品抱以肯定的态度。

一些思想相对保守、固守传统审美观念的作家和评论家,对《穷人》提出了尖锐的批评。

他们认为,这部小说的“自然主义”倾向过于明显,将生活中那些过于真实、甚至可以说是丑陋和肮脏的一面赤裸裸地展现在读者面前,缺乏文学应有的“美感”和“诗意”。

他们指责小说揭露了太多社会的阴暗面,充满了消极和压抑的情绪,不符合文学作品应当给人以希望和慰藉的功用。

更有甚者,一些保守派人士甚至指责陀耶斯基是在刻意“迎合底层趣味”,通过描写贫困和苦难来博取廉价的同情,这种做法有损文学的高雅和纯洁性。

这些批评的声音,虽然在当时并非主流,但也反映了在文学观念变革时期,新旧思想之间的碰撞和冲突。

《穷人》的巨大成功,如同久旱逢甘霖,不仅让濒临倒闭的曙光出版社奇迹般地起死回生,也让陀耶斯基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穷困青年,获得了他人生中的第一笔可观的稿费。

当伊凡·帕夫洛维奇将一个沉甸甸的、装满了卢布纸币和银币的钱袋,郑重地交到陀耶斯基手中时,这位年轻人的双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眼中也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掂量着手中钱袋的分量,感受着那些冰冷而又坚硬的货币所带来的真实触感,心中百感交集。这是他凭借自己的“才华”(或者说,是“记忆”)堂堂正正赚来的第一笔钱,它不仅仅代表着财富,更代表着一种认可,一种尊严,一种摆脱过去那种屈辱生活的希望。

这笔钱,对于曾经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陀耶斯基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它不仅足够他还清所有拖欠的债务,包括那笔如同梦魇般缠绕着他的房租,还能让他彻底摆脱那种衣食无着的窘迫境地,过上一种相对体面和安稳的生活。

拿到稿费后,陀耶斯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那位曾经对他恶语相向、百般刁难的房东太太安娜·彼得罗夫娜。

当他将一叠崭新的卢布纸币放到房东太太面前,平静地告诉她这是拖欠的全部房租时,那位平日里尖酸刻薄的中年女人,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她先是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穷小子竟然真的能拿出这么多钱。随后,她的眼神中又闪过一丝贪婪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悔,或许是在后悔当初没有对他更好一些。

陀耶斯基没有理会房东太太复杂的神情,他只是冷淡地取回了属于自己的那份租房契约,然后平静地告诉她,自己很快就会搬走。

他再也不想住在那间阴暗潮湿、充满了屈辱回忆的顶楼阁楼里了。

随后,他用剩余的钱,在彼得堡一个相对安静、环境也还算整洁的街区,租下了一套带有一个小小书房的一居室公寓。虽然公寓依然不大,陈设也颇为简单,但与之前的阁楼相比,已经是天壤之别了。这里有明亮的窗户,干燥的地板,还有一张可以让他安心写作的书桌。

搬进新公寓的那一天,陀耶斯基站在洒满阳光的窗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自由。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终于可以吃饱穿暖,不必再为下一顿饭而发愁,不必再忍受房东的白眼和催逼,可以堂堂正正地作为一个体面人生活下去了。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在解决了最基本的温饱问题和居住问题之后,陀耶斯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一家位于涅瓦大街上的成衣店,为自己添置了几身体面的衣服。

他毫不犹豫地将身上那件已经穿了不知道多少年、打满了补丁、散发着霉味的破旧外套脱了下来,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店里的伙计起初看到他这副穷酸模样,还有些爱答不理,但当陀耶斯基从口袋里掏出一叠卢布,表示要购买店里最好的成衣时,伙计的态度立刻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变得殷勤而恭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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