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近水楼台苦宝阅百科以直报冤石雷保外医]
漏鼻子感悟至深唱得众人垂泪，都说可惜呀，石雷两口子没看见。这么说的原因是看戏有感，尤美景学哑女不至于疯，石雷学漏鼻子也不至进监牢大狱。
SX的劳动模范李顺达响应全国农业工作会议开展全国性的爱国生产运动号召，向全国各地互助组发起了开展爱国丰产竞赛运动倡议。梁区长传达完倡议书接着讲改革农业技术，使用新式农具和发展农副业生产新内容。方存根对啥技术改革看不见摸不着稀里糊涂，互助组要规模性发展是他唯一吃透的一条。李顺达搞互助组是全国的标杆，说到本区，苦宝的联合组已经两年，虽然不叫互助组而是异曲同工。会上两个村干部发言都是瞎诈唬，最有资格说话的应该是石村，远学李顺达，近学石苦宝，石村不是学倡议而是应倡议。梁区长瞅他，他老觉脸发涨腿发软，苦宝的功绩他支书羞于站起来慷慨陈词。石村在区里做标杆，出新路，像老母鸡下蛋接连不断的时候过去了。因为，唉，村宝远走高飞了。回村路上方存根的心起伏不定，一步一挨走得累。
“爷爷，怎么啦？”干活的石东山问。
“啊，哦……。”方存根吱吱唔唔的窘态没人能理解。
方存根亲自送走五个兵已经牺牲仨，活着的石世风在南方边陲，方良友在抗美援朝第一线。任连长的儿子光荣于异国他乡，村民们都为少言寡语最年少的方有志升官又牺牲痛感惋惜，咋就有这好人不长命的鬼说法呢。文工团的三个联合组主动分包三个烈士家庭劳务，石永福小组帮方存根。要强的方存根说儿子是自己自愿送走的，谁来垫背都不行。这个理儿念得像打肿脸充胖子那么苦涩，苦宝和他一块干活都格格楞楞。他曾自语自问，伤亡多摊在石村，他戴的大红花是预领的烈士鲜血。村民们怀疑方存根悲疚太重脑子显坏。
石东山见支书举步维艰回答没头绪，悄无声息伴他身边。方存根的眼光硬硬的，石东山不好意思低下头。支书有啥闹心事唯苦宝能解，正巧。石东山忙说苦宝刚刚回来，戴上眼镜了，骑着軲轆车，真像一个大干部。
吴江当县长了，建县新华书店把苦宝招进去。苦宝忐忑不安，拿放大镜为顾客找书？吴江没让他分辩，第二天一行四人就进京进书，特别嘱托郭经理准苦宝先检验眼，配眼镜，时日不够特许晚归。苦宝的眼的确特殊，近视一千多度带闪光，需单独为他配镜。苦宝不肯拖延时间，选现有较合适的近视镜视力不足零点二，他说雾里看花艳不丽，池底游鱼有黑红，足已使他扫描嶄新的世界，已是喜出望外的满足。吴江再怎么埋怨也晚了，日后进京要他一定配合适的眼镜。
“爹，眼镜比放大镜好吗？”清辉问。
女儿莹月没等爹回答哥哥的话摘爹的眼镜：“戴上眼镜能看远，我也戴。能看见BJ吗？”
“眼镜不是孩子戴的，坏了不得了。”
王灵敏说女儿带点严厉。
莹月哭了，苦宝哄女儿戴眼镜。莹月说不好不好，承认眼镜只能大人戴。莹月又要骑轱辘车，苦宝抱女儿坐车上。
文工团员来一大邦，七嘴八舌闹哄哄。村宝飞了，戴眼镜，骑自行车，县城里的官了，文工团也得解散了。石太太啥时候进城？叫吴书记把咱文工团调进城行不行？
方存根在苦宝门外坐着，听得心里酸溜溜。走了村宝石村死一样寂静，他一来就闹哄哄。
苦宝说他不是官，是新华书店店员。他守着书海饱尝文史之精彩，自然、理化科学之彗光，感知丰富多彩的理论和思想，初尝读书破万卷的可能。人活一辈子知道的一点点太可怜，他瞎子有造化，跟上共产党日子就像芝麻开花——节节高。四只眼了，当然看得更远，看得更清。看见首都的壮观和天安门的巍峨，无比自豪。身在书海，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每晚看书都到过夜两点。唯有一点不满足，一个小时为啥不是六百分钟。自行车是书店郭经理的，学骑车不难，三晚俩早晨的时间，比走快一倍还轻松。转眼一个月过去，经理说过礼拜也不回家，书能顶媳妇孩子呀，给你车回家瞧瞧。蹬车在路上就感觉是会飞的鸟儿。文工团不能散，这是思想阵地，石村人的精神财富。邵、张二老超心，永福、灵敏多跑腿，宣传党的声音，配合好支书的工作。虽不能和大家天天在一起，距离并不远，借礼拜天来能和大家勤交流。他编剧有时间，有参考资料了，文工团没理由散。至于调文工团进城是非分之想，县里若组织文艺团体，在全县选拔人材，人才济济，轻而易举。
院子里只有苦宝一人说，人们啥心情方存根不知道，反正自己的眼窝潮乎乎，因为苦宝没忘帮他工作。人老不走，咋就想不开呢，是你们感情能改变的吗。方存根想进去说几句，突然，七嘴八舌又乱作一团。
还是有工作好，又有星期天。工作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看觉悟和成绩三钱五两的轮不上。有工作的都有文化，别看别人就眼热。你不眼热咋说村宝一跑，石村完了。
今儿这台戏要唱个啥呢？苦宝提问题，互不相让地戗戗嚷嚷停下来。
盘古开天地，女娲补天，几月初几，老祖宗留下来的都知道。不清楚的是公元纪年，这是世界统一口径。其实，中国土生土长的有“曜”，就是星期日，光绪年间也制定了“星期”。伊斯兰教传入中国，“星期”这个词即被广泛应用。基督教每星期都要做礼拜、祷告，这就是星期又叫礼拜的由来，休星期天用的是基督教规定。农民种收不能择日子，麦收还有虎口夺粮之说，农民死板休星期不行。农民农闭连天休，刮风下雨休，其它工作就不行。工与农休星期好像一明一暗，一定数一不定数，不能比优劣。参加工作确实需要具备一定条件，其实也是一种机遇。瞎苦宝碰上机遇了，论先天条件都比他强。别忘咱的大实话，“公鸡打鸣母鸡下蛋，碾子碾米磨下面”。个人的爱好特长尽管发挥，做射出去的箭不拐弯，更不回头，社会就格外看重。吴县长说中国太穷，穷就穷在没文化上，科学技术不懂。村村办学让农民都有文化，新中国下的力量前无仅有。好时代呀，文工团要唱得内容数不胜数。乐吧，可不是穷鬼作乐呀，是酒足饭饱后的乐善好施。去县里起初有迫不得已的感觉，找到一个文化宝库又来三生有幸的感叹。……
苦宝一说都安生。方存根知道院子里的人和自己一样听得痴迷，除情感相同，自己的寂寥难耐。他们聊到啥时候，不想让人家睡觉了？方存根盼他们走。苦宝带来了新节目《美国兵的自白》，里边更加热闹起来。方存根情不自禁推开苦宝家门。
支书这么晚还来一定有事，其他人心照不宣地走了。
“方叔，我猜你会来的。不能撵大家，咋不早进来。”苦宝双手拉方存根，有了眼镜，说和动谐调，不像以往身体木呆。
方存根死瞅苦宝不说话，怀揣二十五只小兔——百瓜挠心。围奉话不必说，动感情的话不能说，求神问卜的话难以说。
聪颖的王灵敏扭动显笨的身躯自嘲，她成了石家传宗接代的工具，苦宝是否该批判。方存根和苦宝都笑了，打破自忖的沉默。
苦宝说：“人多势众，人强马壮，都是好事。可咱俩谁也没想两年生一个，没想壮大族威。顺其自然，谈不上受批判，算作不得已而为之吧。”
“尤美景听你两口子这么说，一定说你们烧包。”
“方叔，说到这儿又想和你商量石雷的事。”
王灵敏接过丈夫的话说，苦宝到专区办事路过监狱，顺便看了石雷。石雷把磨刀石，匿名信等秘密全说出来了，他的忏悔是痛心疾首的。目前他有病，村里担保可以监外治病。
方存根听来一惊，沉睡的案子破解，两次被害的苦宝又想做好事，真是奇人。不懂得嫉恶如仇，也不懂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白是读书人，匪夷所思啊。话又说回来，共产党有给出路的政策，共产党员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要勇于牺牲，有高瞻远瞩的广阔胸怀。方存根心里有矛盾，也实在不愿管石雷的事，怕辩不过苦宝采取一声不吭地走人。
苦宝叫方叔拉不住，和爱妻密语。王灵敏跟去。
汪红花已经睡下，这么晚王灵敏来必有事，穿衣，被王灵敏摁住。王灵敏说方叔正考虑帮石雷的事，石雷认错多，不是增大民愤的理由，没有洗心革面的决心难以主动交待别人不知道的问题，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国家政策摆在那儿，一个村的乡亲得尽力帮。王灵敏和汪红花唠，眉眼不断扫方存根，汪红花心领神会，频频点头。
方存根终于说话了：“你俩口子的心好比化钢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