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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斯人憔悴(2 / 2)

“诶??快说来听听!”赵承基忙直起身子,盯着黄文。

“属下遵命。第一,老侯爷虽恶大公子,爱二公子,却也恶之不深,爱之不切;第二,本城老侯爷亲信武将,尚未投入公子门下,公子仅得些不上台面的校尉;第三,公子大功还不足以让老侯爷废弃祖宗宗法,废嫡立庶,废长立幼。”

“黄总管,何以教我?”赵承基腾地站起来,快步到他跟前问道。

“借大公子得子之机,加以贺喜,广播仁义,收其幕府人心,侧应老侯爷‘家和万事兴’之愿,讨老侯爷之欢;散金帛,赠美女,收服城内高级将领,如九门提督高无回等;寻机在立奇功,动老侯爷惜才之心,兴废宗法之念;修书示好,着意交接在京为官的三公子承光,请他在圣上面前,多多美言,倚为外援。如此四管齐下,不出经年,爵位唾手可得。请二爷三思。”

“哈哈,好。诚为我的股肱臂助也。就依你所言去办。一应开支,到柜上自由支取。”

……

会后,赵承基携一干人等,带齐重礼,亲自赴赵承运府里殷殷道贺。

赵承运春风得意,降阶相迎,笑逐言开,亲热的和兄弟们把臂言欢。

眨眼,月余,少不得做汤饼会。众同僚,士绅,亲友,齐来庆贺,真是车水马龙,宾客满门。

赵承运吩咐厨房,一连七天,席开流水宴,山珍海味,毕陈于前,大宴宾客。府库银子顿时流水般花了出去。

手下谋士劝道这样不妥,赵承运哂笑,左耳进右耳出,不以为然。手下再说两句重的,赵承运变了脸色,勃然大怒道:“你们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离间我兄弟感情?”

其手下谋士苦笑摇头而退,从此远走他乡。

赵承运一笑:“人各有志。”也不派人查问,就只顾与来宾寒暄,或陪妻子寻开心。

何香凝拖着还有点虚弱的身子,已经下床,用家传秘法制作了一桶药水,再陪嫁侍女婉儿帮助下,亲自给天兴洗澡,又即兴哼着儿歌小曲,逗弄自己的心肝肉。

婉儿偶回头瞥见赵承运过来,忙回身请安,笑道:“老爷,有夫人秘法为小少爷锻筋炼骨,我们的小少爷啊,将来一定会壮的象个小老虎。呵呵。”

“呵呵,婉儿,你也伺候的好,有赏。”赵承运又注视着忙碌的香凝,道:“辛苦你了,夫人。”

“……”

一时无声胜有声,温馨无限

……

赵天兴满月后的第八日,黎明卯时,天黑沉沉的,好似倒扣着的一口黑锅。

号炮三响,细乐奏,八方旗动,侯府开门,各级将领,中军官领队,旗鼓官、旗牌官、听用官、捆绑手、刀斧手等,一班班,一队队,一个个,都抖擞精神,进侯府,参见过候爷后,才各自归班站定。

府门前报门官高声报门道:“边关夜不收,骑兵官将,巡逻领队回报人役进!”这一起事务完毕。

第二次报门,就是供给官进,乃侯府日用支出一类。

财政处总管钱万德出班上书,直言大公子承运恃宠生骄,奢侈无度,连日开宴,浪费民脂民膏过甚,并大加褒扬赵承基等,节俭克己,一切酒宴从俭的美德。

一些有私心的将校,也纷纷加上些冷言热语,道了一些承运的过失。

老侯爷头上华发一阵抖动,面色阴沉的能刮下三斤寒霜来,停了一瞬,也不理欲出列辩白的承运,声音嘶哑地吩咐继续处理事务,无疑将此事挂起了。

堂下站立的赵承基和赵承业微觉失望,却也差强人意,嘴角流露出一丝微笑。

知道老侯爷恨铁不成钢,赵承运脸上肌肉一阵抽动,就觉得头重脚轻,昏昏沉沉的,天是灰蒙蒙的,地是晃晃悠悠的。这种痛苦无可言语,已经完全让他麻木了。接下来,他负责的文书一类的事务时有错漏。给帝国大帝的上行文书表章,差点当成下行一般文书处理;给各军部的下行文书——催办各处协边调集钱粮的,差点发成调遣大小官将移防的兵符文书。

退班点鼓响起,老侯爷郁郁退堂时,承运浑身已被汗水湿透,浑似落汤鸡一般……

自此,老侯爷的侍从,侧室夫人,外面将校,不时有承运的是非上报,老侯爷对承运的观感每况愈下。

积毁成山,三人成虎。当天兴四五岁时候,赵承运已经和这个侯府越来越格格不入了。

没有办法,他不敢再在堂皇庭院锦衾牙床中安身,解散幕府,精简侍从,在府内偏僻的一角,建造了卑陋的草堂,布衣草褥,暂且容身。

何香凝面对这一切变故,都显得很平静。平静的好象那过去的奢华都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梦。平静的逆来顺受她不该承受的一切。

这种风范,在赵承运难看的脸色下,却让他更觉得揪心和窝心,让他心里不断滋生着失望、鄙视和自卑。琴棋书画诗酒花,他选择了酒来陪伴。常常醉的不醒人事,一塌糊涂。

何香凝担心丈夫青白色里透出死灰的面皮,偶尔规劝,换来的往往是一顿拳打脚踢,淤血数日不散。

婉儿倒抽一口冷气,怒道:“他怎么可以这么对小姐?我要告诉老爷去。”

何香凝一把拉住她,苦笑道:“不要怪他,他是心里苦。”转头看着虎头虎脑的赵天兴,充满希望的道:“我还有我最宝贝的儿子。”

何香凝便开始委托一些赵家老仆人,讲赵家历代的故事给赵天兴听。

于是,赵天兴少小就知道,自家世代为将。

有时,难得酒醒的父亲会告诉他自家光荣的历史:能追溯到千年前的显赫爵位。娓娓谈来,父亲就会告诉他:“记住,我们一门英雄,你也要努力做个英雄啊。”

小天兴便点点头:“我晓得的。”

“诶,你怎么知道的?”承运惊奇道。

“来看我们的高伯伯他们都有说过啊。还教我背了一首词呢。”接着,小天兴摇头晃脑,大人样地吟诵道:“风雨千秋,英雄忍弃桃源梦游。拜相登基功业难免从万骨中求,枯树衰草,黄土一掊,人道风liu皆休。忆当年,筚路蓝缕,为国民不求酬;韩信封侯,雄心未留,落得身死妇手。征战经年,时刻谨记,逆水难行舟。傲然回首,身处厚地,志在苍穹,从此卧龙抬头,怕谁疑:孺子黄口,从戎笔投?”

父亲睁大眼睛,好象有点惭愧,却又赞赏了他,一时兴起,给儿子开了堂历史课。千年前的风风雨雨便珊然而至于小天兴的眼前。

……

葭沙大陆公历纪元前,洪荒年代末期。那个英雄辈出的年代,大陆陷入了争霸战争泥潭。赵家就在那时开始登上了历史舞台。

那时,经过了长期的洪荒和平年代,大陆上的各种生物,都得到了很好的发展,形成了百族林立的局面。随着各种生物数目的急剧增加,矛盾一点点的激化了。

让我们用手中的剑为我们的子民取得土地吧。当每个种族都有这个念头时,战争不可避免的爆发了。

百族之间互相混战,攻伐不休,为自己种族争取最大的权益与土地。

后来,各族认识到只靠自己种族难于争占上风,各个种族遂开始结盟。

各个联盟各出奇招,经过百十年的混战。这方曾是各族桃源的大陆,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繁荣消失了,留下满目疮痍;友好不存在了,留下野蛮和猜疑;富饶不存在了,留下贫穷和落后;智慧不存在了,留下了冲动和无知。人丁锐减,土地荒芜,可说是赤地千里,伏尸百万。

各个联盟的领导人后知后觉,认识到这样混战下去,最终只会导致共同毁灭,有志一同要求停战了。

经过漫长的扯皮谈判,间或穿插代表各族实力的比武决斗,以定所有地盘大小,终于签定了和平停战最高条约。

最高条约规定:此战后,大陆进入统一纪元时期,以此年为公历元年,各族可保留自己的独特历法;根据本条约限制,建立各自独立的国家,互相不得干涉内政;开辟更多的通商口岸,以发展贸易;本条约原本高于一切,不得遗失,否则当代君主要受各族的惩罚,以示永远记住和平之意;若有一族率先再次挑起战端,各族共击之。

这次以血泪促成的和谈,最终奠定了大陆格局,千年来没有多少变动。

而在当初,赵氏先祖白手起家,和结义兄弟一起投身军伍,九死一生,在刀光剑影的战场上,竟自创出“血战大煞手”功夫。于是,以其骁勇善战,谋略过人著称,逐渐累积军功至上将军职。在后来举行的和谈决斗中,又有出色表现,崭露头角。

和谈结束立国时,泰和帝国首位大帝司马景宏次述功臣,并加显爵,以报其功。授予赵氏太祖宏太公,特预参知政事,大将军,爵封“震远侯”,并节制侯级将相,裂土封疆,领雄兵百万,镇守泰和帝国的东大门。赐金带铁券,许子孙世袭。

赵家兢兢业业,不负帝恩,世代精忠报国,平叛勤王,在国内外享有极高声誉,一直被誉为王朝东大门的守护神……

“好了,看你父子两滔滔不绝的,快歇会吧,进来吃完饭,再讲吧。”何香凝洗却铅华,荆钗布裙,却愈见其端庄稳重,平和淡泊。

“娘亲,爹爹也希望我作个英雄呢。”

“呵呵,好好,小天兴一定会是个英雄的,小英雄也要吃饭是不是?来,赶快来吃饭吧。”

饭后,天兴和一个贴身小使女在一个老妈子照看下,一起玩去了。

干净整洁的草堂内室,气氛有些凝重。何香凝担忧地道:“夫君,兴儿年纪还小,我本不愿他早早就知道那些东西。只是……。”

“唉,”承运握住她的手,截断她的话道:“只是我不得不提前告诉他啊。你到我家几年,看看我们眼下已经成了什么样子?世事艰难,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恐怕没多少日子了。”

“你胡说什么呢?”何香凝惊的一把捂住夫君的嘴,承运却不停歇,自顾自说,眼中竟簌簌地落下泪来,“我恨我自己,百无一用,身为武将世家的长子,不能立功疆场,报效国家,被人轻视,冷嘲热讽,我心里苦,就时刻酗酒浇愁,还大发酒疯,为难你们,我还是个人么?……”

说着,抱住何香凝,呜呜咽咽的哭开了……

突然,那个老妈子一行人慌慌张张的回来了,而小手被她死握住的小天兴,出去时还干净整齐的衣服,已经是衣衫褴褛,脸上,青是青,紫是紫的,却拼命挣扎着还要出去。

承运夫妇忙抹干泪痕,走出来,着实吓了一跳,心疼的道:“怎么回事呢?”

老妈子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小天兴激动地叫道:“天华、天恒和天洁对我爹不敬,我要揍他们。”

赵承基长子天宝于两年前上元佳节之日,府内防务稍稍松懈之时,被一伙胆大包天的贼人于后门街边擒走,侯府遍寻天下而不获。剩下的天华、天恒和天洁三人就成了承基、承业的宝贝疙瘩,今天出去玩耍,在后花园碰上天兴,一言不和,就打起架来。

“你……?”

“你放开我,我还要去揍他们去。”

“好孩子,别去了,来,跟娘亲换身衣服去。”

“不行,他们敢骂我爹爹,我不能饶了他们。”天兴捏着小拳头叫道。

承运夫妇都看到对方在眼里打转的泪水,心中更是苦水上浮,家长受到排挤,小孩子也跟着兴风作浪。可怜我儿小天兴一出世不久,就生活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天堂,是他兄弟姐妹的,地狱才是他的专利。孩子何其无辜啊?

面上却强做欢容,好言抚慰天兴,又忙拿出自制的玩具吸引他,方使他渐渐安静下来。

令承运夫妇欣慰的是,承基、承业竟未借此生事;天兴却似乎自此更为懂事。首先表现在,知道了每天洗药水澡,对他的劲道有好处时,便不在象以往一样,千方百计的逃避,而积极配合洗浴。然后又喜欢上了府内的演武厅,开始随着家将们一起晨练,比划架势,到也有板有眼。

看他如此,赵承运便将祖上传下的武学一点一点的教给他,(赵承运是武功不高,不是不会家传绝学)为他炼气扎基。闲时教他识文断字,一些诗词等杂学,自己将酒也慢慢戒掉了。有时天兴母亲也会来凑趣,一家人也算苦中作乐,将就度日。

只是赵天兴每天都回击天华为首的童子军的挑衅,鼻青脸肿,面孔一塌糊涂,似乎也成了家常便饭。

连年来,赵承基、赵承业随时听得手下回报承运情况,见他每况愈下,而自己势力不断壮大,便对这种例行公事,都有点烦了。再听得赵承运的新动作,都不屑笑道:“酒鬼一个,难道能死灰复燃不成?且由他去。”却也安排了幕府高手,指导天华等子女的武功、文才,力图压下天兴一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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