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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各得其所(1 / 2)

?其时,天下承平已久,巨商大户,富可敌国,也不鲜见.他们渐渐喜欢与达官贵人决一高低.每隔十天半个月,象东都之类的大都市,就会有巨商大户,互相夸富斗富,耗万金,搏自己一笑,先还只在私邸等处比试,后来渐渐明朗化,恰恰安华城地理位置优越而相得益彰。

安华城双面环山双面城,素有“云台山垂两乳长,龙飞凤舞伴安华”之说。说的是山脉起源于云台山,西南拥卫安华,东向一望无际的日不落大荒原,隔着此荒原,与景阳帝国的裕阳关遥遥对峙,北连帝国内陆平原。毕竟边关要塞,人如虎,马如龙,更使山水兼有了雄壮险峻之美。崇山峻岭,奇峰插云,山却又兼有四时之色:春始发,藏机;夏蓬勃,露锋;秋明净,击奇;冬惨淡,不攻。

如此,除了在职的官员显贵,越来越多的平民百姓加入其中,寻欢作乐。斗富样式也由先时的单纯斗富,发展到后来的品茗吟诗,笙歌唱和,并有立竿走索,吐火吞刀,各样戏剧等等。

每当其时,赵承运便带天兴出去游玩,一方面待在侯府太憋屈,要去开开眼界,见识点新奇玩意,另一方面却十分担心——小天兴每天拼命用功,会有窒气伤身。

赵承基、赵承业又听的手下回报,承运父子游山玩水频繁,乐不思蜀,不务正业,更是不屑,监视他的人手派的越发少了。

黄文等几个谋士急忙进言道:“二爷,四爷,我们势力不断壮大,但也需防中了人家的韬光养晦之计。目标还没有顺利实现,此时万万不可轻敌啊。”

呼延涛咧嘴“嘎嘎”怪笑道:“黄总管多虑了吧?一堆死灰,还能再起火吗?他敢起火,老子一泡尿浇灭他。”

在场的众人便一起哄堂大笑起来。

小天兴蹦蹦跳跳的出了正阳门,回头做鬼脸,向还优哉优哉、摇着折扇的赵承运喊道:“爹,你快点啊。”

承运扇子轻摇,悠闲的拽文道:“兴儿,诵读有真趣,不玩味终为鄙夫;山水有真赏,不领会终为漫游。这么多人,我们慢点走,莫走散了。”

他还是磨磨蹭蹭的,小天兴便自己跑前跑后,时而藏在路旁雕塑之后,时而躲在行人前,玩起了藏猫猫,自得其乐。

向右转过一个拐角再左转,就是通向外城西北角城内湖——明湖的主干道了。

二人被人流簇拥着,身不由己的向前行去。

季逢酷暑,踏上此路后,虽然人挤的水泄不通,却不觉多么炎热,抬头一看,头顶上竟有锦帐蔽空,帐上缀有鸾翎、雀羽等珍禽之毛羽为装饰,五颜六色,流光异彩,巧借路旁参天古木为支撑,绵绵延伸向前。截然忽疑云汉低,深邃曲折杳莫知.其构思之匠心,直让人咋舌.

赵承运却再次被它撕开了自己下野之伤疤,折扇一合,面色一沉,粗略估算,从此延伸到明湖处,少说得有几万丈,加上珍禽毛羽装饰之所费,恐怕这锦帐就值得数十万两银子,究竟是谁做此大手笔夸富?

指着锦帐,问旁边一匆忙的行人道:“今日是谁有此魄力?对手又是谁呢?”

行人一挑大拇指,眉飞色舞地道:“是本城第一绸缎庄——曼霞绸缎行大掌柜艾华与第一玉器行——静玉老店大掌柜庄雨清之对决。老兄,好戏快登场了,快走两步吧。”

父子二人坐在观波楼上靠湖一面的廊栏前的老地方。天兴刚落座,面前已堆着炸年糕、肉包子等物,伺候的伙计早知道他嗜好。他额阔鼻直口大,小老虎似的,风扫残云,一口一个,嘴角有油脂溢出,也顾不得擦,吃得其乐无穷。

赵承运摆手拒绝了下酒菜,端杯淡茶,一口一口地,抿,双眼呆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

天兴偶尔抬头,见赵承运脸色苍白的可怕,他脸上的笑容倏的消失了,丢开零食,道:“爹爹,这又让你想起不开心的事了么?我们还是回去吧。”

承运苦笑,却尽量使语气安详地道:"兴儿,在玩会吧。你喜欢的武艺杂耍一会要开场了."

"爹爹不开心,孩儿也不喜欢那玩意了."天兴硬扯了父亲的手,便向外走.

赵承运回头,郁郁瞥了一眼,明湖无言,水天一碧,周围仍在翘首期待好戏登场的民众,人声鼎沸,夹杂着鸟啼声,卖花声等等,隐隐约约飘来的脂粉香,好个太平盛世,温柔富贵乡啊.

二人挤开熙熙攘攘的人流,慢慢地走在街头。

晴空无云,太阳底下,稍微动作就汗流浃背的人们,因将有好戏可看,宽恕了这可恶的天气,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喜气洋洋。那种欢乐的气氛扑面而来。他父子两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太平的景象,看着身旁生气勃勃的男人和女人,彷佛在看着另一个世界的人和物。

前头忽有百许人围绕喧嚷,将宽阔的主道占的水泄不通,大有断绝交通之患.

天兴到底孩子心性,好奇的跑过去,分开众人挤到里边观看,却是个小女孩.一团小白,破旧不堪,匍匐在地,浑身还在颤抖.

赵承运气的浑身发抖,怒问旁观者甲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她街坊,知道她的事,又见承运虽衣衫破旧,但干净整洁,整个人气度不凡,便热心地道:"大爷,这个小陪钱货,命硬,生下来不久,就克死她父母,前两天,又克死她惟一的亲人爷爷.家里无钱,只好卖身葬亲.但她这么命硬,哪个又敢要她?"

“此方保正呢?怎么不出面资助孤寡?”

“大爷,保正素日也算照顾于她,但也要养家糊口,况且现在这世道,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的,谁家里肯再添一张嘴?养个白吃饭的?”

天兴一下冲过去,扶起她到父亲面前,急切地道:“爹爹。她……。”却是急的一时说不上话来。

小姑娘一头垂发,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干瘦如柴的身子,似乎还在微微的抖。听得天兴的半截话,又忙跪到承运跟前,磕头如捣蒜,瞬间,额头已见红了。

承运心下恻然,忙示意天兴扶起她,温和地道:“孩子,快起来吧。我会帮你葬了你爷爷。以后你就到我家去吧。好歹有口饭吃。”

小姑娘哽咽着,小手黑乎乎的,一瘸一瘸的挨进承运一家的草堂时,女主人何香凝目光一呆,明显的吃了一惊。

香凝出身高贵,其父何向阳也是一方大员,因何赵两家乃通家之好,遂与承运指腹为婚。她向来想的都是人人安乐,自己一家到这步田地,这般困苦,就是人间之大不幸了,因此刹那,竟被小姑娘的孤苦无依震撼了。

回过神来,忙吩咐婉儿带她下去梳洗沐浴后,方亲切的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雨子,夫人,请收留我吧。”雨子诚惶诚恐的跪下道。

“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你跟我们一起过吧。”何香凝怜惜的拉起她。

可喜的是,雨子处处留心,乖巧能干,于是,全家人都很疼惜她。香凝又见她对天兴十分尽心,便与丈夫商量后,把她给了天兴做贴身侍女,把原来的小使女调到自己身边听用。

……

老侯爷提议,府内文德处总管李文英经办的家族学堂开学之始,书院厅堂之上,斯文、一身书卷气的李文英,对着家族内的一代新人训话:居安思危,居富足而图强;居今日,人才武功为安身立命之本……

年方九龄的天兴,挺着小胸脯,立在众学子间,站如青松,穿一身干净泛白粗布衣服。纵然环绕他周围的众人,身上非绸即缎,却并没让他觉得有什么不好。他旁边立着的赵天华,没他细高,却比他稍壮实,穿身丝绸精制的小武士服,颇为帅气;天恒是长衫打扮,却更彰显他眉清目秀的风采;天洁年纪小小,一身红衣红裤,楚楚可人,典型的美人坯子。

那日白天,不过是胡乱念了点什么“人之初,性本善”之类,天兴早已滚瓜烂熟,听的没什么趣味。

赵天华等天天挑衅他的功课却不停,瞅了个空隙,对他道:“小子,放学后,可敢到府外一决高下?”

“你疯了?侯爷爷早下令禁止我们随便出府,除非有长者携带,你……”

“哼!怎么,你怕了?你那没胆的爹,生的就是贱种,懦夫。”

天兴眼里顿时燃起两团火,冲上去要打,早被同学拉开,天华却撂下句“府外见”先闪了,他还真没胆子,独自面对怒狮般的天兴。

下课钟响,一行人一窝蜂似的抢了出去,到了府门前,却被守卫拦住了去路。

原来,自从赵天宝失踪后,老侯爷下令,严禁孙子辈的孩童外出,严防再出意外。因此守卫敢拦下这群公子哥。

天华等上前,无论软语央求还是摆威风训斥,都被守卫以遵命行事挡退,却见天兴在旁不屑冷笑,遂怒道:“小子,你来试试,若出得门去,也可让我们开开眼界。”

天兴昂首上前,一本正经,声音响亮的道:“奉侯爷爷钧令:特着我们一干人等,有秘密公干。谁敢阻挠?不要脑袋了么?”

守卫难以置信,却见他言之凿凿,有板有眼,看他才几岁,料他个小毛孩子难以编出这等谎言,自己脑袋更是要紧,因是秘密公干,也不敢要求验看侯爷手令,便立刻恭身放行。

一行人吵闹着来到外城的中央大街上,还没到僻静之处,竟忍不住动起手来。于是碰上了云游到此的吴道明夫妻。

……

这故事的下文,吴道明夫妻已是参与者了,于是,吴道明不客气地打断了茶博士的叙述,奇怪的问道:“你个小小的小二,怎么知道侯府这么多秘辛?”

“呵呵,客官是问对了人,小子有个朋友,在赵二爷身边当差,他有空就跟我吹。不过,客官出去可不要乱讲哦,不然我要吃牢饭的。”

二人一笑打发走了他,计议道:“在控制住那小子时候,我给他摸过骨,乃不可多得的绝佳炉鼎,明天我们随机应变,不可放过。”

次日,日上三竿,东都到处又是一片繁华气象。

吴道明夫妻二人抓住了个机会,孝敬了外务公干的差役一大笔银子,得其帮助,进了内城。又用大把银子铺路,侯府门官差役很快地为他们通传侯府内,他们的毛遂自荐西席之举。

赵承运夫妻昨天晚上已经知道此事,赵天兴更是兴奋的睡不着觉,闹了一个晚上,一直要快请师父进府。

当然,赵承运夫妻颇为孩子高兴,以为苍天有眼,仙人指路,要中兴己家,于是嘱咐天兴刻苦努力,不要贪玩;

侯府外府军机处,各种兵符文书纷至沓来,人人都忙的人仰马翻。

赵承基听报吴、柳二人再次上门,便对承业冷笑道:“这两个江湖术士脸皮够厚啊!昨天那样打发了他们,今天还有脸上门!是不是闻我们招贤之名,赖定要到我们门下骗吃骗喝?门下食客三千,到也不在乎多一张半张嘴的,只是孩子西席名位,要慎重处理。我们亲自去考察考察他。”

两人在一干随从的簇拥下,穿过宽阔的府内中心广场,来到偏厅门外,先瞅见厅内两人,男壮女媚,相貌堂堂,不是獐头鼠目之辈,就有了三分意思。

柳餐花更会作怪,媚眼斜瞥,早发现承业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的窈窕胴体,魔鬼身材,眼中更有不为人觉察的那种眼神流露,她就适时妩媚娇笑,一大堆秋天的菠菜送了过去。承业不客气的照单全收,暗爽在心。

宾主寒暄几句,柳餐花开始推波助澜,赵承业在一旁急忙附和,宾主间感情逐渐升温,甚是尽兴。

忽听得侍从上报,老侯爷有请承基兄弟和新老师一起过去。

赵承基一楞,随即笑的脸上横肉抖动,两眼眯成了窄窄的细缝,道:“想不到新夫子如此荣幸,把百忙中的父侯都惊动了!”面上更是呈现一片谦恭之色,对吴道明夫妻着意亲近。

吴道明夫妻似在三九天被一瓢凉水从头浇下,一直凉到心里,泛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痛。

原来,赵家以武兴家,其绝学“血战大煞手”在江湖也大大有名。吴道明夫妻在本地之外,即听得老侯爷声威,可说是如雷贯耳,而到本地,其更被誉为万家生佛,声威一时无两。一直以为官贼不会碰面,没想到突然要在如此场合下见面。想想起吟游诗人为其所唱之词:玉立封侯骨,金坚致主心。发因忧早白,谋以老能沉。雄关神威远,惟中感士深。侯爷傲立刀,烽火绝凡尘。一时不禁头皮发麻,从偏厅到前部大堂,也不过半箭地远,二人却觉得好似爬了千寻峭壁,只觉得自身骨软筋酥,又好象小了一号似的。

本来二人也许不会如此不堪,但二人毕竟重伤还未痊愈,又因心存侥幸,自投罗网,闯进了高手如云的侯府,精神上先自折了一阵。绝顶高手之高下区别只在精、气、神而已,二人精神连受打击,实在胆气已落。却不得不苦苦支撑,难受的几乎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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