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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汀上白沙(1 / 1)

?小郭被邹化天引着,穿过一片花园,进到个幽静的所在。“小兄弟,这就是我们‘青龙岭’酒家的后堂,也是我邹化天的内宅了。”小郭四下打量,与前堂的华丽气派不同,这里清雅幽静,陈设非常简单,花园里的花也不名贵,海风吹过来,香气淡淡的,还是咸味更多一些。小郭在客位坐下,只见客厅里只摆了几把桌椅,墙壁雪白,没有一张字画,只在当中挂了个大大的“武”字,笔力苍劲,但笔法甚为拙劣。邹化天一看,忙笑道,“小兄弟见笑了,这是在下的拙作。”“哦——”小郭点点头。他见邹化天豪迈热情,对他倒毫无恶感,只是奇怪他为何对自己如此热情,所以心中十分戒备。邹化天看小郭满脸疑惑的盯着自己,笑道,“小兄弟不必奇怪,谁都知道,这酒楼是我海南派所立,遇到过往的英雄,都是要结交一下的。”小郭点点头,没有说话。他本就不是个多话的人,如果这海南大护法有事,迟早都会开口。邹化天确实心中存着个大疑惑,只因小郭像极了自己的一位故人,而这位故人之事,自己却又不便开口相询。

风从厅堂里转过来,又转过去,卷起一点点灰尘,西沉的太阳将一抹霞丢下来,印在了邹化天脸上。小郭实在忍不住了,猛的站起身,“邹护法,你要没什么事,我可要告辞了。”“慢着,”邹化天一惊,从遐思中回过神来,“慢着,小兄弟,我有事请教。”“什么?”小郭问道。邹化天笑道,“小兄弟,秃头老梅可是我们派有名的好手,你能一招间将他制住,武功自然高极,不知道可不可以让我也见识见识?”“见识?”小郭不解。“就是演练演练你的武功啊。”邹化天道。“演练?”小郭依旧不解。“就是表演,比如——”邹化天看他腰间插着长剑,便道,“比如你表演一下你的绝妙剑招。”“剑招?”小郭摇头道,“我没有剑招,而且,我也不会演练,武功是用来杀人的。”邹化天脸色僵了僵,正要说话,忽然听见有人大声嘈杂。“什么事?”邹化天大声道。只见秃头老梅跌跌撞撞从外面跑进来,“大……大护法,不好了,四……四位护法遇害了!”“什么?”邹化天一惊,“是谁?在哪?”说着一甩大氅,奔了出去。小郭眉头一挑,也跟了出去。

四具尸体。“钱护法!罗护法!齐护法!赵护法!”邹化天看一具叫一声,最后声音嘶哑,泣不成声。“是谁?是谁?”他一把揪住老梅,“是谁做的?”老梅低头道,“大护法请看,四位护法都是被一剑穿心而死,钱护法尸体被剁碎,显然这凶手剑法极高,而且与我派仇身似海。”说着扫了小郭一眼,小郭冷哼一声,眸子狠狠盯着他,老梅打了个寒战,不敢再看,低头不语。“深仇大恨……深仇大恨……”邹化成喃喃道,“太像了,太像了,这一剑穿心的手法倒真像他……她……不会,不会……他死了,死在天牢了,她自然也走了……不会,不会……”他目光呆滞,自言自语了片刻,突然问道,“你们在附近没打听到什么吗?”老梅点点头,附到他耳边说了两句。“什么?”邹化成如受雷击,“一座……新坟,郭……郭素鱼之墓……她……她怎么会,那他……他……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小郭在旁静静听着,看刚才还神采奕奕的邹大护法突然精神失常,语无伦次,不由大是奇怪,仔细听时,只听到“太可怕了”几个字,不由轻哼了一声,“这海南大护法也不过如此,看到几具尸首便吓成这样。”邹化天听到小郭哼声,不由心里又是一震,“莫非是他?难道他是那人的后代?是……是郭仙子的儿子?这神色,这表情……分明……还有这剑……”他正迷迷糊糊地想着,忽听外面马蹄声大作,一人长啸一声,跃进院来,邹化天仔细一看,正是海南派二护法兼海南派的副帮主,追风叟曹化驹。这曹化驹是帮主夫人之弟弟,再加上精明能干,本来位子在他之下,但最近几年兼了副帮主,在派中的势力早就远远超过了邹化天。而邹化天在三年前帮海南办完一件大事之后,突然不思进取,只向派中要了“青龙岭”酒楼来看管,更使帮内众人诧异不已。

曹化驹向邹化天一抱拳,“邹大哥,帮主已经知道钱罗齐赵四位护法遇害之事,现正在玄武堂开帮众大会,特来请大哥。”邹化成点点头,“好!”回头吩咐众人,“将四位护法尸体抬上。”他吩咐完毕,转头对小郭道,“小兄弟,你耐心……”“大哥,”曹化驹打断他,“帮主有命,今天闯青龙岭的生人也要同去。”邹化成看了他一眼,正想说话,曹化驹已对小郭道,“小兄弟,你远来是客,本派原不该怀疑,可这四位护法在本派之中地位尊崇,不知可敢同在下一行?”小郭盯他许久,慢慢点了点头。

小郭与曹化驹等一起,纵马赶奔岛北的青堡玄武堂。这时候,天已经黑了,小郭在岛上千回百转的小路上奔驰,只觉有股黑沉沉的东西压过来,让他恐惧。他不知道母亲同这个门派到底有什么样的纠葛,也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邹化天在马上百感交集,她怎么会带着儿子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为什么恰恰是在海南?帮主究竟还知道双鱼仙子的什么?这名叫小郭的少年定然是她的儿子无疑,但又为何对自己的身世似乎一无所知?

转过一条小小山谷,地面突然开阔,海风无声的吹过来,让人忽尔沉静,忽尔忧愁。小郭眼睛一震,只见千顷的土地上,拔地而起一座城堡,半在地面,半入海中,外面半圈厚重的城墙,城楼上灯火通明,旌旗招展。“纵横骋沧海!”听到马蹄上,上面有人一声断喝,海鸟“尜”的一声飞起来,黑沉沉的影自海面上一拂而过。“称霸在天南!”曹化驹也是一声大喝,“快开堡门!”“是副帮主!快开快开!”厚重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半,曹化驹将马一带,率先进城。小郭暗吸一口冷气,这难道就是我的对手么?迟疑一下,也打马进城。

玄武堂上,一百多盏通明灯点着,一人当中而坐,神情肃然,几百号人两排站立,整个大厅呼吸之声相闻,森然有序。小郭昂首而入,虽然不惧,但仍旧如芒在背,很不舒服。再看当中那人,身材短小,一把狗油胡,但太阳穴鼓鼓着,双目转动之间精光闪烁,正仔细听着曹、邹、梅等人的汇报。待三人说完,那人抬起头来,与小郭双目一接,不由大震,“此人是谁?怎么与那惊云仙子如此想像,这一节,怎么没听邹护法提起?”此人正是海南派的派主司马天南,人称披天灵狐。他哪里知道,邹化成对惊云仙子郭素鱼早就情根深种,他性格秉性热情豪迈,对心爱之人的儿子,虽然想起来不是滋味,但仍是要加以保护,不忍加害。

小郭看司马天南对自己百般打量,心中极不舒服,大声道,“你就是海南帮主?这几个草包,可不是我杀的。”他以为这些人只是看自己武功颇高有所怀疑而已,哪里知道自己早就被卷入了一个生死旋涡之中,注定要坎坎坷坷,一生精彩了。“帮主,”邹化成道,“这位小兄弟乃中原人氏,前来岛上纯是为了游玩,武功也只是家传而已。”小郭虽长在海南,但惊云仙子出生山东,说的自然是中原口音,小郭听了十年,说了十年,海南方语没有学全,说话大半却是山东口音。“哦?”司马天南点点头,“我倒要想见识见识这位小兄弟的武功,”说着,对三护法方化秉道,“方护法,你去试试如何?”“遵命!”方化秉高声应答,取出三节棍,向小郭亮了个请的姿势。小郭看了看司马天南,摇头道,“我不比。”“怎么?”司马天南道,“少年,你为何不比?”小郭瞥了一眼方化秉,“我现在还不想杀人。”司马天南一笑道,“我是让你比武,并不是要你杀人。”“比武的剑我没练过。”小郭道。“那就用你杀人的剑!”方化秉看他神情倨傲,显然是没把自己放在心上,不由大怒。司马天南点点头,“那你们就不论生死比试一下吧。”“我说过了,我不想杀人。”“小杂种,你看棍吧!”方化秉早就忍受不住,一招“猿猴献桃”,双击小郭的腰眼,小郭向后一倒,身子贴地滑出五尺。方化秉看招式走空,向前一跟步,棍影如山,向小郭直劈下来,小郭以脚跟为轴,轻轻一扭,已转到方化秉背后。方化秉右手反撩,一招“关公背刀”,直砸小郭后脑。小郭冷哼一声,向上飞射而出,剑光如电,向方化秉直扑而来。“住手——”邹化天一声惊叫,大家定晴再看时,小郭的剑已钉在方化秉左胸口处,邹化天右掌牢牢抓住剑锋,红肉外翻,血流如注。如果没有邹化天,方化秉早就身归那世了。司马天南一看小郭出剑,腮边的肉止不住连连抽动。“真像,真像啊……”他定一定神,笑道,“小兄弟果然好本事,方护法可要好好感谢一下邹护法才是。小兄弟,我派还有要事,你先在青龙岭住下,三天之后,我在白沙汀专门设宴款待小兄弟。哈哈——”他大笑几声,吩咐邹化天道,“你要好好照顾这位小兄弟。”邹化天上前施礼,然后与小郭退出玄武堂。

无月,繁星点点。“小兄弟,你还是走吧。”刚回客房,邹化天便对小郭道,“此地不是久留之所……”“为什么?”小郭盯着邹化天,“你都知道我的什么?”“什么……什么?”邹化天支吾半天,终于问道,“你……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什么人?”小郭奇道,“就我一个人啊,你打听这些干什么?”“没……没什么……”他嘴唇动了半天,终于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你还是走吧。”小郭笑道,“我为什么要走,三天之后,我倒要看看白沙汀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果然是白沙汀,细细的,如丝如缎,如同为墨色海面镀了一层白银。月牙如钩,与海风一起斜钓着人的心弦。汀在城堡之侧,是司马天南专门命人设计建造,如今,他就躺在在汀上的一条软榻上,将脚插进松软的沙里,享受无上权力带来的快感。小郭蹲坐在城堡的飞檐上,极目远望,只见白沙汀方圆仅有数亩,司马天南只带了曹化驹、邹化天以及几个随从,看样子正在享受海风,聆听海浪。小郭一声长啸,从高高的城堡上一跃而下,凌空一个翻身,已落在司马天南的卧榻之前。

还没等小郭站稳,只听一声锣响,白沙下徒然纵起十几条大汉,小郭一惊之下,刚想跃起,一条大网从天而降,将他牢牢罩住。“哈哈——”司马天南一声长笑,“小兄弟,这天网的滋味如何?快说,你与惊云仙子郭素鱼是什么关系?”他忽然声色俱厉,歇斯底里,唾沫星子飞出多远。小郭冷哼一声,扭头不答。“好倨傲的少年!”司马天南冷笑一声,“我让你看你一样东西。”说着一摆手,“抬上来!”只听两面答应一声,有两个随从抬了一副担架上来,上面用白布遮了,似乎是具尸体。司马天南纵身从软榻上下来,将白布一撩,大声道,“少年,你看仔细了,这到底是谁?”小郭仔细一看,不由心中大震,好悬没晕过去。只见此人虽死去多时,但容姿美丽,脸作蜡色,在微弱的月光闪着青光,正是自己亲手葬了的母亲惊云仙子郭素鱼!

“娘!”小郭嚎了一声,狠狠盯着司马天南,“司马天南!我要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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