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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凤临国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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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凤临国寺璃宫里,自从慕容贵妃怀子的消息一出,后宫上下一时间可以说是人心惶惶,陛下钦点了五位太医院的太医晨昏定省地上夜翎宫给贵妃诊脉,还亲自下旨,贵妃体弱,需要静养安胎,禁止一切闲杂人等出入夜翎宫,。皇帝如此一番兴师动众,大肆铺张之举,自然有人心生嫉恨,一时间,后宫里的那些有名分的没名分的哪个不是恨得咬断牙槽,可是下一秒又被残酷的现实拉回理智,心生后怕:

慕容家的那个女人本就离后位只有一步之遥,何况,因着上次小产的教训,现在陛下几乎把夜翎宫保护成了铜墙铁壁一般,不相干的人根本没法踏足那里半步!如今看这形势,要是她此次一举得子,加上她身后的家族依傍,恐怕,到时候封后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对于夜翎来说,此时的她无疑是被人推到风口浪尖上,非但心里没有半分惊喜,反而有一种隐忧,毕竟树大招风啊——

其实夜翎这几日虽然免去了应付那些虚情假意的探望,可是却被自己宫里的几个大惊小怪的丫头搞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碰,现在更是夸张,说是怕她伤神,就连书都不让看了,一时间,她终于体验到什么叫做苦不堪言,偏偏人家有皇帝的口谕,让她好好地‘静养’。

宁静的午后,百忙中抽空的皇帝再次亲自驾临夜翎宫,今天他倒是一反往常,反而他让太监们在凉亭里摆了棋盘,上了茶水点心,夜翎近日里不复困乏,精神倒是不错,见他难得有如此雅兴,自己也好久没摸棋盘了,一时技痒,也就乐意舍命陪君子了。

夜翎下了一颗白子,淡笑着说:“和陛下下棋总是要耗费一番脑汁的…”

赫连易政却是摇首,从容的拿起一颗黑子稳稳地放在棋盘上:

“可是朕每每总是险胜于你。”

夜翎不可置否,但笑不语,只执着一颗白棋,自顾自地落子。

皇帝见她不语,看了看棋局,思忖半晌,把黑子放在白子下面,叹息:

“夜儿终究是志不在此。”

夜翎淡笑着眨眨眼,颇有几分俏皮的意味,倒是恍了帝王的眼,突然觉得,眼前女子的脸倒是生出了几分可爱,平日里的那副冷若冰霜也仿佛不翼而飞。

其实他忘了,她也不过虚龄15罢了,若不是无奈入了宫,她原本——

“那么陛下觉得臣妾应该志向何处?”她眼里划过一丝漠然,不过也只是一瞬间,抬眼间映入帝王眼帘的依旧是盈盈笑意。

“臣妾如今不是帝国最让人羡慕的女子么?世间女子毕生所祈求的东西,臣妾都已经有了,陛下,臣妾一向不贪心,如今臣妾怀着陛下的孩子,又享有陛下无与伦比的隆宠,臣妾已经知足了——”

轻轻地摩挲着指尖的棋子,有种惺惺相惜的悲怜,其实自己何尝不是一颗棋子,言不由衷的感觉,真的已经渐渐地让她由麻木变成习惯,以至于在这个男人面前她都能演的如此坦然,仿佛嘴里讲述的根本事不关己一般。

天子的目光一颤,然后渐渐地幽深,他似乎有一瞬间的忧伤,以至于低沉的话语有种叹息般的无奈:

“是啊,你不贪心,可是朕却希望你能够贪心一些!”

夜翎眼观鼻鼻观心,目光投在男人霸气的战略布局中,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沉默了——

若是此刻她能够抬头,对上他的眸子,定会惊讶地发现,帝王一贯冰冷的眼眸里此时却盈满一种莫名的温情,只可惜她没有抬头——

错过了——

最后棋局依旧是皇帝险胜一招,帝王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夜翎,她这般的女子究竟还有什么算计不出的,整盘棋局,招招都是他进她退,他攻她守,他每一招都是暗含杀气,她却是淡然以对之,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每一招都能恰到好处地化解他的杀招,虽然每次都能恰如其分地如她预计的一般,在最后一步,表现出力不从心的惋惜。

其实她的这般小心思皇帝怎会看不出来,他自幼师承名家,虽不敢夸口自己棋艺举世无双,但天下间能够出其左右的人倒也屈指可数,而她非但能够对自己见招拆招,而且仿佛自己的每一步都在她的计量中,那么只有一个解释,这个女人的棋艺之精湛早已在自己之上,虽然早就知道她与他对译喜欢放水,可是这个女人实在是聪明得有些可怕。

想到这里,帝王的脸色有些微变,自古后宫的女人太聪明总是免不了犯皇帝的忌讳,前朝之鉴,女主祸政之事也不在少数,不过,皇帝凝神端望着执棋不语的夜翎,摇摇头,决然地否定这个可笑的想法,这个女人,虽然才智过人,却不善于宫中钻营,也不懂得因势利导,如此淡泊,若说她这样的人会去恋眷权位,他是不信的!

所谓“登高而招见者远,顺风而呼闻着彰”,这个丫头饱读诗书,怎会不知这个浅显的道理,好风凭借力,送我如青云,他这个东风天天在她跟前晃悠,也没见她多生出几分热情来,也许,对此,她大概是不屑的吧——

不过,这个丫头胆子太大了些,想他赫连易政又岂是那种输不起的男人?至于她这般藏拙?这般放水?

皇帝一眼示意下,太监们将棋局撤了开去,灵素很机灵地给帝妃上了她亲手做的冰藕雪莲粥,得益于陛下的隆宠,从大老远的极寒之地重金往贵妃寝宫运冰块,所以,就算是时值盛夏,外面是酷暑难当,夜翎宫里依旧是一片凉意。

碗里的碎冰折出莹白的亮光,一片雪藕含在口中,烈日炎炎下那恼人的燥热也都仿似悄然不见。

夜翎这几日一直恹恹的不在状态,时值酷暑,更加食之无味,没用几口就搁下了,皇帝倒是难得的好胃口,一连用了两小碗,虽然身不居庙堂,夜翎却深知他的辛苦,家事国事大小事,也真是难为他了。

自古帝王凡几,莫不是贪图安逸,穷奢挥霍之辈,难得出几个有为之人,却也只是一时勤勉,又有几个能够持之以恒?

夜翎用着从未有过的认真审视着眼前的帝王,帝国的主人,她的丈夫,平心而论,他的确是个心系黎民,勤勉图强的好皇帝。

一室寂静,只剩下棋子轻敲棋盘的声音,皇帝悠然地收走了几颗棋子,眉眼微抬,突然开口道:

“你哥哥还有七日就要凯旋而归了,朕打算那日在宫中设宴,封你哥哥为正二品的御前都指挥使,年前把他推到前线实在是朕万般无奈之举,这次他回来,朕打算让他留在京中入职,你也不必因他身陷险地而忧心忡忡,夜儿觉得意下如何?”

夜翎略略低了头,眼底划过一丝讥诮,只是很快就掩去了,婉转看向皇帝,她婉约一笑:

“臣妾一介女流,哪懂得这些前朝之事,陛下的决定总是不会错的,您如此体谅臣妾,善待臣妾的亲族,臣妾代兄长谢陛下隆恩——”

她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帝王此举何意?是在向她解释么?呵呵,真是用心良苦,难为他了——

夜翎微微阖上双目,心底长叹一声,其实他不用这般费心费力,

“不过臣妾听说这次希图哈也跟着进京了?陛下打算如何安置他?”

他默默半晌,指节轻叩,悠然反问道:

“当然以天朝上邦礼遇相待之,夜儿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夜翎看了看棋盘,指尖拈了两粒白子,犹豫了一下,一左一右放下,淡淡地开口:

“臣妾听说这个希图哈只是一个平庸之辈,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能够把我天朝大军牵制了足足有大半年,很是好奇罢了——”

皇帝听了蹙了眉头,不知是不是此话触到了他的忧心之处,他重重地把一粒黑子压在棋盘上:

“厉害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儿子!对了,这次陪他来的就有他的三子希律,希图哈的这个儿子,呵呵——”他很快地收了笑意,他抿了抿嘴,眼神冰冷地盯着两军对垒的棋盘,一字一顿道:

“不简单啊——”

看着皇帝肃穆冷酷的眉眼,夜翎虽然觉得,也许这才是属于他的表情,一个属于帝王的表情,杀伐专断,也许他偶尔对自己的柔情蜜意也只是一种生活调剂罢了吧。

她摇摇头,甩去脑海中不该生出的念头,盯着黑白相间的棋盘,眉眼微皱,略微思索了一下,有意无意的道:

“听陛下这么一说,想必这个希律倒是个人物,只不过,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如今审时度势之下,他既然决定踏入天朝和谈,就应该知道什么叫做‘形势比人强’,如果不懂得掩饰他的野心,那么将被毁灭的远远不仅仅只有他一个人。”

听着她的幽幽细语,皇帝抿起嘴点点头,不过,眼底却依旧没有一丝笑意:

“你说的没错,不过朕倒是真想见见这个人,只要他识时务懂进退,虽然难免有放虎归山之嫌,朕倒也可以法外开恩放他一马,要是桀骜不驯,呵——”

笑声嘎然,只是其中的话意不言而喻,帝王的目光变得黯沉,嘴角似乎牵出一抹邪味笑意,他拈着棋子轻叩棋盘,划过一个弧线,然后稳稳地落子。

不知为何,夜翎对此刻的他有些莫名的抵触,这是一个充满野心的霸道男人,与她所求甚远,她不愿看到他这副面容,那种嘴角沾了血腥味的笑容,让她有些排斥,她别开眼,虚虚地叹道:

“陛下有信心又何惧养虎为患,何况,您早知道他是虎仔,就算没有他终究会有别的力量崛起,那么是谁又有什么区别呢?”她的目光凝在错综繁杂的棋格上,沉了声:

“不管如何,他能够在最后关头主动求和,避免屠城殃及无辜,也算有德,南边那块地方自古以来动乱不已,力量角逐此起彼伏,陛下要的是他们之间力量的互相牵制,只有这样才有所谓的和平可言——”

他笑着点头对此表示认可,双手拢于宽大的袖中,悠闲阖眸,飘逸的发丝随风轻轻地颤动,面容恍若天人,看着他这一刻恢复过来的温和优雅,夜翎不禁有些失神。

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少个面?

他神色未动,连眼皮也没有抬起,拈起一颗黑子放于棋盘上,然后眼睛紧紧地看向夜翎,柔声叹道:

“是啊,你的想法与朕不谋而合,王者的路自古以来就是献血铺就的,夜儿可是觉得朕有些心狠手辣,麻木不仁?”

夜翎直盯着他的眼眸,看到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不忍,她知道,这个男人此刻心中的纠结,自古王者路的确本就是血肉铺就而成的,他再是明白不过,只是,这个问题让她如何回答,她苦笑不已,陛下,您为何总是置臣妾于这种两难的境地呢?

心底漫生出无声的叹息,她沉吟片刻,旋即柔声道:

“您有自己的顾虑与无奈,臣妾只是在感慨百姓无辜罢了,其实身处苦寒偏塞的地方,百姓都是最希望和平的,不管统治者如何,他们终究是最大的受害者,陛下有着一颗远大的包容之心,那么可否也照拂一下这些人呢?一场战役的成败输赢其实又有什么重要的,就像您与臣妾的棋局一般,终究只是一时快意而已。”她幽幽地将目光转向他,神色流露出一丝悲悯与凄怜:

“陛下放眼天下,所看到的东西应该远远不会局限于此才是,臣妾幼时学过一首关于棋的诗:烂柯真诀妙通神,一局曾经几度春;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若是陛下能宽厚以待,偏塞蛮族小民自然无不感怀天朝皇帝圣恩浩荡——人心筑就的堡垒远比战争来得稳固——”

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眯起眼睛,低声叹息着呢喃着,他笑了笑,眼角神色奇特,目光在夜翎那张美若神女的脸上游走,手指轻轻地抚上她的脸,然后将其揽入怀里,三分感慨七分柔情:

“还是夜儿最知我心——”

只是他没有看到夜翎面无表情的脸,她疲惫的闭上眼睛,在心中不断地摇头:

不!陛下,您我乃是枕边人,可是臣妾依旧看不透你,真的看不透——

帝王心难测——

他摩挲着夜翎日渐高耸的肚子,在夜翎耳边温声道:

“今日离逍进宫来报喜,她的妻子元音公主昨夜给他诞下一名男婴,他请求朕给他的嫡长子赐名,你觉得起个什么名字好?”

夜翎在他怀中讶异地抬眼,兀自谦让道:

“臣妾以为只要是陛下赐的名字都自是再好不过了。臣妾才疏学浅,离大人又如此重视此事,怎可越俎代庖?”

皇帝早知她这个个性,万事不喜欢出头,不过,他倒是有些怀念这个女人的文采,没打算轻易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听你这般推诿,朕倒更加不愿放过你了,你一向也赏识离逍此人,难不成还不愿意给他儿子赐个名字?”

夜翎被皇帝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只能干笑着应承下来:

“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臣妾以为这是离将军的嫡子,将军又是如此忠于我朝之人,妾身以为可取‘承司’‘司’同‘嗣’,其一可寓陛下仁德不忘善待重臣之子,希望他子承父业,为国效忠,其二,也寓陛下希望离将军日后子孙绕膝,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正如皇帝所说,她的确欣赏离逍此人,为他的长子取名,倒也是颇费一番思量。

皇帝听了眼珠一转,低低地回味着这个名字:

“离承司?”他的话音突然顿住,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笑容满面地颔首沉声:

“不错!”

他一个拍手,朗笑着回身,招来身边的太监,大声吩咐道:

“去,把这个即刻送去将军府,再去库房把年前雪域进贡的三颗血灵芝赐予元音公主!”

夜翎目光落在一旁的灵素身上,她皎洁的脸上除了落寞还有一种奇怪的情绪,具体却是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好似欣慰,夜翎细细地审视着她的脸,她的眼,都说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可是最后她愕然发现,那双眼里什么都有就是独独没有一丝嫉妒——

她突然心生悲怜,真是个傻女人——

忽然风起,宫殿檐角上沾着的露珠正微微拂动,像是泪珠凝聚在这五光十色的红墙绿瓦间不肯离开。晨曦薄薄的还未散去,淡淡地笼罩着大半个京都,一切放眼望去都是雾色朦朦的。

想起那日去看沈昭容,无意看见她搁在桌上的一块没有绣完的绣件,随手拿起来看,绣的是“百子图”的图样,针工精巧,针脚细密,绣得栩栩如生。

夜翎自打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她是被父兄当成男孩子教养标准长成的,诗词歌赋,无所不精,他的二哥曾经自豪地夸口,他家夜翎若说文采那是足以高举庙堂,辅君安邦定策的,但是对于姑娘家必会的功课之一——女红,却是真的一窍不通。

她见过五皇子身上穿的小衣服,据说都是出自昭容之手,夜翎看得心中羡慕不已,于是在这段养胎的时间里,也总是时不时缠着灵素教她,虽然手法生疏,到也不乏有那么一些意思了。

随着肚中孩儿的渐长,她这几日越发食不安寝,总感觉自己没有饿的感觉,着了太医把脉,说是胎位愈加往下,压迫肠胃,导致食欲不振——

这一日,夜翎闭目斜倚在靠榻上,一手微抚小腹,嘴角蔓开一丝温柔,她突然睁开眼,看到灵素一反常态地木讷地看着她的小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嘴角不禁失了笑意,她的眼神意味深长的打量了灵素几下,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灵素,怎么这几天心不在焉的?”

灵素一惊,抬眼间被主子明澈的眼神弄的心上猛地跳了一下,她脸色一白,低了头,有些喏喏:

“主子,奴婢没——没有——”

夜翎何等聪明,再说她怎么会看不懂灵素的心结,她在心中叹息不已,真是个傻丫头!何苦这般折磨自己,放不开也不是罪啊!

世间情爱果然累人累己——

夜翎认真地看着她,看到她不断闪躲的眼,不禁有些心酸,她知道她的苦:

“那为什么这几日老是神思不属?本宫知道你的心结,灵素,本宫承诺你的永远是有效的,要是你后悔了当初的决定,随时都可以和本宫说,你对本宫尽心尽力,本宫都看在眼里,如今你的年纪也是时候放出宫去,只要你愿意,任何入得了你眼的良人,本宫都可以为你做主——”

夜翎不记得自己多少次明示暗示地向她许诺,只是这个丫头一直装傻——

灵素极力避开夜翎洞彻一切的目光,低声嗫嚅道:

“我——奴婢没有——”

夜翎顿觉无能为力,她苦笑着摇摇头,灵素这般冷静自持的人何曾这般失态,她坐直了身子,眼神如炬,不打算这般容易放过她,她也是时候勇敢地面对自己的真心了:

“看来那个人你还是——没有忘了啊——”

闻言,灵素纤细的身子怔了怔,面色刹那间褪尽,她惶恐地垂下眼:

“娘娘,奴婢卑贱之身,绝对不会有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奴婢只愿终身伴在您身旁,奴婢哪里也不去!”

夜翎闭上眼,无力地摇首叹息:

“何必呢,灵素,你比我幸福,你至少还有选择的余地,至少还有本宫给你做主,你要是还想嫁——”

她的话未落,就被灵素给出声截断了:

“娘娘!”

哽咽的声调完全走了音,她低埋着头,手指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角,忍着颤音语气急促道:

“奴婢想起昨夜和青雁她们几个给咱们未出世的小皇子画了几个成衣样式,看奴婢的记性,奴婢马上去拿给您过目——”

说完,她就脚步踉跄地仓皇跑了出去,寥落地走在宫道上,她抬眼望了望天,阳光竟然在瞬间分外的刺眼,刺得双目生疼,竟辨不出方向。

闭眼间,一滴泪滑落,她狠狠地攥着手心,指甲盖嵌进了手心的肉里,引起一阵剧痛,她忍着痛一字一句地警告自己:

他就是烈日,她注定只能驻足仰望——本不该有奢望的,只是为何这般心痛?

一见萧郎误终生!如若未见,那该多好!

这日清早起来就开始下雨,起先只是淅淅沥沥的如牛毛一般,后来竟是愈下愈大,渐成覆雨之势,哗哗如柱,无数水流顺着殿檐的瓦铛急急的飞溅下来,撞得檐头铁马丁当作响。

滂沱大雨瞬间冲散了连日来的酷热,天地间的草木清新之气被水气冲得弥漫开来,一股子清冽冷香。

夜翎望着眼前如千丝万线织成的细密水帘,只是默然,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小家伙已经快六个月了,一想到这是和她心脉相通的孩子,她的眉间不禁染上一丝母性的温柔。

御医为她诊过脉,也坦言相告过,她虽然身姿修长,只是无奈骨骼纤细,骨盆较一般女人要窄,若是生产,恐怕会有些难度,夜翎清楚地记得当时太医的话还没说完,身边的男人就按捺不住地沉声警告:

“朕把贵妃和皇子全权交给尔等,尔等就得确保贵妃和皇子无恙,若是渎职,后果自负,朕要的是万无一失!”

那一刻她的内心,说没有一丝震动是假的,只是夜翎还是忍不住蹙了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何必为难人家呢?

这一日,皇帝在夜翎的书房里批阅折子,她沉默着为帝王研磨,眉宇之间暗含一丝轻愁,突然低声开口:

“陛下,臣妾想去相业寺还愿,顺便为未出世的孩儿祈福。”

皇帝的笔尖一顿,他斟酌了片刻,抬眸轻轻说道:

“那待朕过几日闲下来,咱们挑个好日头,就陪你一起去——”

夜翎就知道他没那么容易答应下来,不过她早有准备最好的借口措辞,她抿了唇,不自主的又低下了头,淡淡的苦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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