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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惘前尘踏错空啼血(1 / 2)

聂廷昀的车频繁出入体大,慢慢就被人记住了。

后来有人走过,亲眼瞧见传说中的“铁壁女”崔时雨从聂老大车上下来,到底百闻不如一见,一传十十传百,柠檬树下看好戏的女孩们也就死了心。

冬月过半的时候,海市落了一场寒雨,聂廷昀腿伤留下的旧疾发作,陪练也没法再继续。

崔时雨破天荒地请假,陪聂廷昀去复诊。

“最近是不是有做过剧烈运动?比如健身?”

核磁共振的片子出来后,医生皱着眉看向聂廷昀,又扫了一眼他身边的女孩。

这个帅哥患者一脸淡定,女朋友倒是挺担心的啊。

聂廷昀看了一眼崔时雨,道:“打了大约半个月的柔道。”

医生眉头皱得更紧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老生常谈了,手术后我和你说过吧,不要做伤膝盖的运动,健身也尽量就上半身运动。你倒好,还给我去打柔道?”

崔时雨抿唇问:“情况很不好吗?”

让她主动开口的情况少之又少,聂廷昀略带诧异地偏头,这才发现小丫头脸色苍白。

他心里一软,将她的手握着,一点点捏着指节安抚:“没事。”

医生吃不得狗粮,没忍住,不耐烦地道:“什么没事!有炎症!关节都积水了!”

崔时雨垂下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对不起”。

是她明知他受过伤,还任性地要他来陪练。

聂廷昀对这点儿小伤倒是不以为意。

这种疼牵筋动骨,但凡行走跳跃,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儿都会发作,又不能立刻好,只能养着。倒也不是多难以忍受,只是让他觉得心烦。

从医院离开,上了车,崔时雨就倾身过去,伸手去握他的指节。

他怔了一下,下意识地引着她的手抬起,落在唇边,问道:“怎么?撒娇?”

这次调戏无效,小丫头脸色如常,连耳尖都没红一下,只是垂着头。

聂廷昀终于意识到不对,食指屈起,挑着她下巴抬起脸,却见那双眼里有细密的血丝,忍泪忍得通红。

他呼吸哽了一下。

聂廷昀二十余年见过的女孩的泪不算少,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荒唐。

独她,每每让他跟着动容,一缕魂被她牵住了似的。

郁泽闵说,现在形容人眼睛好看,都说那人眼里有星星。

小丫头不一样,只有看着他的时候,眼里才有光亮,其他时候都是一潭死水。

好像他就是她的星星。

小丫头垂眸,眼帘遮蔽住泪水不让他看,一声声说“对不起”。

他没了法子,将她扯进怀里,吻去从眼角逃逸的泪。

他把这味道回赠给她的唇,安抚一般啜吻,手在她后背上一下下地抚着,忍不住叹息。明明伤的是他,怎么还得回过头来哄她?

哭完了,小丫头郑重地用掌心按住他膝盖,双眼明澈,让他想起小时候在杭市见过的那场百年不遇的冬雪。

崔时雨说:“我会负责的。”好像这辈子都把他这条腿承包了一样。

“这就要担责啊?”

聂廷昀把她按回去,探身给她扣上安全带,撤回身时顺道在她鼻尖偷了个吻,启动车子。

发动机的声响里,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那以后我就被你承包了是吧?”他打方向盘出地下车库的时候,斜斜地瞥了她一眼,补充道,“盖章了,可没法毁约。”

崔时雨要回学校赶晚上的夜训,聂廷昀将她送回来,正撞见柔道女将们结束休息,三三两两地往道馆走去。冯媛西站在道馆门口,遥遥地朝这头望过来。

崔时雨看不清,却觉得教练好像和她的视线对上了。

接着,冯媛西面无表情地转身进去。

崔时雨心里一慌,她向冯媛西请假时说了谎。

夜训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

她终于在走廊里堵着了教练,开门见山道:“教练,对不起,我今天说去医院其实是……”

冯媛西抱着文件,冷眼瞧她:“是看聂廷昀的伤吧?”

崔时雨没有辩解。

冯媛西叹了口气:“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想一直做选手。你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们是定不下来走职业道路的心的,就你一早告诉我,你有这份心。

“聂廷昀家大业大,他往后要怎么着,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但你不一样。你要是想毕业后结婚生子当个好太太,现在又何必这么拼死拼活训练?”

“时雨啊,”冯媛西很惋惜地看着她,“你是有潜力往上走的。如果这次天英杯你打出成绩来,前途不可限量,就看你到底愿不愿意努力。现在情况这么紧张,容不得你一心二用。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崔时雨蓦然抬头说:“我是要继续当柔道选手的。”

冯媛西说:“那你现在到底是要谈恋爱还是要打比赛?”顿了一下,她终于没能忍住,哑声道:“聂廷昀亲口和我说过,他不希望你继续做柔道选手。”

崔时雨好像被迎头打了一棒子,问道:“为什么?”

冯媛西嘲讽地笑了一下:“为什么?因为苦!因为累!他受过伤,当然不希望你重蹈覆辙。他倒是真对你上心,但他没把你当一个柔道运动员去尊重。时雨,你得时刻记着,你自己想要什么。”

冯媛西说完,与她擦肩而过。

走廊上寂寂无人,身后的道馆还亮着灯。

崔时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走进去,脑子里嗡嗡直响。

——他不希望你继续做柔道选手。

她不知道聂廷昀私下里都和冯媛西聊过什么。

前些时候,教练和陪练之间的交流多一些无可厚非,只是她想不到,聂廷昀一面不顾腿伤帮她训练,一面却又不希望她继续打柔道。

他又在想什么呢?

还是他宁愿隐忍自己的意愿,也要帮助她完成梦想?

聂廷昀不是会轻易牺牲和妥协的人。

从前她或许会被脑中幻想的假象欺骗,可相处日久,他在她面前毫无遮掩,连坏脾气也一并坦然展露,她又何尝不知道他睥睨人世的倨傲和骨子里的凉薄。

他处处权衡利弊,容不得自己吃一丁点儿亏。

如今拼着委屈自己也要给她的这点儿甜头,往后他一定会让她百倍还回来。

可是怎么还?

崔时雨觉得心中很混乱。她世界里完美的逻辑平衡在此刻被打破了。

聂廷昀是她心里的矛,柔道是护住肉身的盾。

现在,自己的矛要戳破自己的盾——死局,怎会有答案?

她感到被什么扼住了喉咙,气息无法顺利地在身体里运转,她像个溺水的人,忽然忘记了如何呼吸,只得任凭视线渐渐模糊,半晌才从大片的黑影里逃脱出来。

崔时雨缓了口气,爬上爬带,这次爬得稍微高了一些。

她慌不择路,拆了东墙补西墙,想用身体的疼来抵消精神的焦虑,松开手,失重的感觉将她短暂包裹。紧接着,脊背砸落在地,钝痛一刹那从皮肤、骨骼蔓延至全身。

她抬手遮住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坐起身。

她再次爬到爬带上,这次又高了一厘米。

视线垂落,是前所未有的眩晕。

以一种疼来克制另一种疼只是雪上加霜,可她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她蓦地松开手,风声从耳边刮过,脊背却撞到一个带了温度的轮廓。她听到一声隐忍的闷哼,睁开眼,才意识到她摔到了一个人的怀里。

那人被她重力加速度带得倒在地上,反应敏捷地用落法打了个滚,天旋地转间,她被他顺势压在了身下。

她瞪大眼睛看着上方的人。

聂廷昀面如寒霜,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崔时雨!”

第一秒,崔时雨没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什么,接着,她又脱口问道:“你不是走了吗?”

聂廷昀气笑了:“我办完事想着你夜训结束,正好回来找你!”

谁知道他一进来,就瞧见这傻子爬那么高把自己往下摔,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他打了这么多年柔道,都不知道爬带居然有这么个玩法,够有创意的啊。

崔时雨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他的怒火从何而来。

她想起宋佳言最开始知道她这个怪癖的评价:自虐。

“你误会了,我是在……”

放松心情?舒缓紧张?

她选择的方式,本质仍逃不脱自伤,抵赖不掉。

为免火上浇油,崔时雨缓缓闭上嘴,又忽地推着他肩头要起身,问道?:“你的膝盖呢?有没有碰到?”

聂廷昀终于从她身上起来,坐到一旁。

柔软的手很快便跟过来,她按住他的膝头,轻轻用了力道检查,轻轻问:“疼吗?”

聂廷昀看着她雪白的小脸,说:“疼。我疼,你是什么感觉?”

崔时雨怔了怔。

她感觉到心都揪在了一处,恨不能替他疼,要是哪里有灵丹妙药能让他完好如初,她拼死也得去拿到。可她的言辞那么匮乏,只能够看着他,喃喃地说:“我也会疼。”

聂廷昀抬手轻抚她摔得瘀青的脊背,目光直接、深邃地望进她眼底。

他说:“我也是一样的。你在赛场上受伤,你从爬带上让自己摔下来……我都是一样的疼,崔时雨。

“为了让你高兴,我多疼都为你忍了,可你得有点儿良心。”

聂廷昀声音低沉、柔软,不带一丝强迫,可每一个字都是枷锁。

“别再让自己受伤了。”

崔时雨愣愣地看着他,舔了舔干燥的唇,开口问:“你希望我不要再打比赛吗?”

聂廷昀平静地吻在她眉心,口是心非道:“我怎么舍得逼你?”

这就是他要讨还的债,这就是他的阴谋。

她明知道,可还是跌进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崔时雨戒掉了爬带,可她暂时还没找到另一种方式对抗自己的焦虑,严重时呼吸不了,浑身的血好像都凝结在一处,把她困在躯壳里,动弹不得。

她训练的状态越来越不好,冯媛西甚至给她放了一天假,让她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你现在这个状态,再训练下去也是无益。”

她几次试图抗议,都被冯媛西打回来。

“去休息。你就是进入了疲劳期,脑子里已经想不到战术什么的了,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好了。”

她一个人回了家,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徘徊,最终望着床头放着的她和聂廷昀的唯一一张合影,出了神。

我得睡一觉,她想。

崔时雨躺回床上,连日来的疲惫席卷而来,竟真的很快睡过去了。

她是被一个电话吵醒的,听到那头的声音,她有一瞬间分不清到底是梦是真。

是庄芷薇的声音。

“时雨?”庄芷薇大方而亲切地唤她,“我来海市散散心,听二哥说你是体大的,现在在学校吗?我去看看你。”

崔时雨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机械地回答:“没有,我今天休假在家。”

“啊,那太好了。”庄芷薇说,“我找你出来玩好不好?家里最近出了点儿事,我心情太差了,都找不到人陪我。”

崔时雨沉默了良久。

此时屏幕上显示另一通电话呼入,来电末四位是0723。

她只犹豫了两秒,或许更短,就挂断了0723的来电,冲庄芷薇道?:“好。”

入了冬,先前一场雨惹来寒潮,凉意沿着皮肤渗入骨骼。

崔时雨穿了一件厚实的黑色大衣下楼,一出门,还是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聂廷昀的车停在眼前,让她有一瞬的怔忡。

接着,车窗降下来,露出庄芷薇略带憔悴却笑容明艳的脸。

似乎看出她的迟疑,庄芷薇大大方方道?:“啊,我二哥因为公事在用车,所以向阿昀借了车过来。”

庄芷薇下车替她打开副驾驶座那边的车门,看着她坐进去,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一声:“他不知道我开车来找你,所以——秘密。”

她摸索着系上安全带,点了点头。

车子启动,驶出小区时,庄芷薇偏头笑了一下:“我开进来,门卫都没问就放行了,说明是熟脸,对吧?”

崔时雨不知该答什么,“嗯”了一声,再没开口。

她又喘不过气来了,却强自克制着胸口的起伏。

半晌,庄芷薇只好自己又打破沉默:“你还真是和传言中的一样……话少。”

崔时雨目视前方,并不接话,问道:“我……我们去哪儿?”

庄芷薇想了想,问:“你是海市人吧,你知道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这对崔时雨来说,等于世纪难题。

她垂眸,摇了摇头:“我没怎么出去玩过。”

庄芷薇叹了口气:“成,那我带你玩。”

崔时雨听多了聂廷昀说她脑回路清奇,她现在觉得庄芷薇的脑回路也很清奇:来这里不找聂廷昀,不找庄闫安,找上了非亲非故的她。她还要带她玩?

说到玩,庄芷薇出国前经常往返海市和杭市之间,又是待不住的性子,在吃喝玩乐上,比崔时雨还要像个本地人。

庄芷薇硬是带着崔时雨先去田子坊挤了一遭,逛各种小店面逛得不亦乐乎。

庄家三小姐对各种上了年代的小物件都很感兴趣,有个牌子的雪花膏是民国时候就有的,铁盒子上画着旗袍女,她爱不释手,非要每种都买一份,还要崔时雨也带一份。

崔时雨陪她走在挤挤挨挨的巷子里,四下人声嘈杂,很多老外,庄芷薇拎着装雪花膏的袋子兴高采烈地和迎面过来的老外安利:中国传统护肤品!

大家都笑起来,仿佛他们原就熟识。

崔时雨看得怔住了,那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的明朗大方。

艰难地穿过这条巷子,终于走到石库门附近,她稍稍落后,庄芷薇回过头来牵她的手?:“别跟丢了,你要是丢了,回头我没法和聂廷昀交代。”

见她拎着装雪花膏袋子的手微微发抖,庄芷薇又皱了下眉,把她那只袋子一起拿过来了。

崔时雨正愣神,庄芷薇问:“你们柔道选手,是不是总受伤啊?感觉你连这么轻的东西都拿不住了。”

她想说,不是,我只是觉得很难过,所以控制不了战栗。可是望着庄芷薇明亮的眼睛,她又什么都没说。

离开田子坊,庄芷薇又突发奇想,说:“你想去坐摩天轮吗?”

见望过来的眼神里仿佛有殷殷期盼,崔时雨于是点了点头:“想。”

庄芷薇眼睛一亮,笑道:“那我们去坐摩天轮吧。”

市中一幢商区的最顶楼,LED屏将摩天轮镀上变幻莫测的浪漫色调,粉红的桃心、紫蓝色的极光、彩色的字母……

崔时雨和庄芷薇乘电梯上去,仰头看见面前的巨大摩天轮,在光影下不由自主地愣神。

“委屈你和我一起来了。”庄芷薇歪头,看着崔时雨笑,“应该是你男朋友带你来的。”

察觉这次望来的眼神中有深意,崔时雨抿了抿唇,脱口问:“你为什么……”

“我们上去吧。”庄芷薇打断她,牵住她的手,直奔售票口。

登上摩天轮,崔时雨恍惚觉得被一片紫粉色的光包裹住了。

很梦幻。

她惊奇自己的脑海里也会蹦出“梦幻”两个字。

庄芷薇坐在她的对面,好奇地朝下面望去。

摩天轮缓慢的转动里,仿佛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有足下这片城市安然矗立。崔时雨望向对面,美人笼罩在光晕里,漂亮得不可思议。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庄芷薇忽然转过头来,与她四目相对,“你想问我为什么来找你。”

崔时雨没有否认。

庄芷薇很温和地给了答案:“我想看看聂廷昀喜欢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能让他起念要放弃和我的婚约”这句话徘徊在嘴边,又咽了回去。

“聂廷昀”三个字像个魔咒,从庄芷薇嘴里说出来,让崔时雨的神经一下子紧绷。

她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看向窗外的高空,挨过一阵缺氧,才缓缓平静。

“那你看到的我……是什么样?”

“什么样……”庄芷薇似笑非笑地打量她,正色道,“你太乖了,会被他欺负的。”

崔时雨蓦地垂眸:“我想下去了。”

庄芷薇这才注意到她脸色苍白,微微一愣。摩天轮在这时刚好转过一周,缓缓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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